在与石秀密议,预判了推行屯田可能遭遇的巨大阻力,并制定了初步的应对策略之后,我便不再犹豫。
我深知,此事宜早不宜迟。
徐州的困境,如同一个不断失血的病人,每多拖延一天,便离死亡更近一步。我必须尽快将我的《徐州屯田策》,呈送给刘备,并尽我所能,说服他采纳这项至关重要的国策。
我选择了一个相对合适的时机——在一次小型的内部会议之后。
当时,刘备正因为军粮再度告急,以及城外流民日益增多、隐隐有骚乱迹象而忧心忡忡,眉头紧锁。
关羽和张飞侍立在旁,同样面色凝重。糜竺也在座,脸上带着商人的精明,似乎在盘算着如何能从自家粮仓里再挤出一些来应急。
看到这个情景,我知道,时机到了。
我上前一步,躬身行礼:“主公,臣近日巡视州郡,对徐州现状略有所得,并草拟了一份策论,或可解主公燃眉之急,亦可为徐州长远发展奠定根基。恳请主公一阅。”
说着,我将那卷早已准备好的、凝聚了我数日心血的《徐州屯田策》,双手呈上。
刘备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燃起了希望的光芒。他对我之前的战略分析印象深刻,此刻听闻我有“解燃眉之急”的良策,自然是十分重视。
他立刻接过竹简,示意我坐下,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展开,仔细阅读起来。
关羽、张飞和糜竺的目光,也都聚焦到了那卷竹简之上。
起初,刘备的表情还算平静,只是偶尔微微点头。但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眉头渐渐舒展,眼中也越来越亮,呼吸甚至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特别是当他读到关于“军屯解决军粮”、“民屯安置流民”、“官府主导,统一管理”、“技术推广,提升效益”等具体措施和预期效果时,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激动之色!
读到最后,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陆别驾!此策……此策真乃经天纬地之良策也!若真能如先生所言,则我徐州何愁不兴!汉室何愁不复!”
我站起身,再次行礼,语气沉稳地说道:“主公谬赞。此策虽有蓝图,然徐州百废待兴,推行起来,必有诸多困难。昭以为,当前徐州之困局,根源在于‘兵无粮不固,民无地不稳’。唯有大力推行屯田,军屯民屯双管齐下,方能破此困局!”
接着,我没有仅仅停留在策论本身,而是将我之前深入调研所得到的数据和见闻,以一种更直观、更具冲击力的方式,向刘备进行了详细的阐述:“主公可知,如今徐州境内,良田抛荒者,十之六七!流离失所、嗷嗷待哺之百姓,不下百万!而府库之中,存粮尚不足支应大军三月之用!此乃危急存亡之秋也!”
我取过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简易图表(用炭笔画在麻布上),指着上面触目惊心的数据:“此乃昭根据沿途所见及各郡县零星记录,大致推算出的结果。若不尽快恢复生产,广积粮草,则外有强敌环伺,内有流民之忧,纵有玄德公仁义之名,亦恐难以为继!”
然后,我将话题引向屯田可能带来的巨大收益:“然危中有机!徐州地处要冲,土地肥沃,水系发达,只要政令得当,恢复生产并非难事!若能推行屯田,将这百万流民与千万亩荒地结合起来,则——”
“不出一年,军粮或可初步自给,流民得以喘息!”
“不出三年,府库便可充盈,百姓安居,足以支撑一支精锐之师!”
“不出五年,徐州必将恢复旧观,甚至更胜往昔!届时,兵精粮足,民心归附,玄德公进可北定中原,退可割据江淮,成就霸业,指日可待!”
我描绘的这幅蓝图,并非空中楼阁,而是基于我对徐州潜力的判断和对屯田政策效果的信心。
我的语气慷慨激昂,眼神中充满了自信和对未来的憧憬。
刘备听得热血沸腾,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
他激动地站起身,在厅中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屯田……屯田……对!此乃根本之策!根本之策啊!”
糜竺也抚掌赞道:“陆别驾所言极是!以商贾之道观之,屯田乃是以最小投入,获取最大、最长远回报之良策!我糜家愿全力支持!”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关羽,此刻也捋着美髯,缓缓点头道:“若能粮草充足,后方稳固,我等兄弟自当奋勇杀敌,为主公扫平天下!”
只有张飞,虽然也被这番景象感染,但还是有些疑虑:“先生说得好听!可那些地……听说都被那些大户人家占着呢?他们肯乖乖交出来?”
这恰好问到了问题的关键!也给了我引出下一步话题的机会。
我正色道:“三将军所虑极是。此事推行,必有阻力。但昭以为,为徐州百姓计,为玄德公大业计,此事……非做不可! 至于如何应对阻力,昭亦有腹稿,愿为主公分忧!”
我看着刘备,等待着他最终的决断。
我知道,他此刻必然也在权衡其中的利弊和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