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了糜竺毫无保留的支持承诺后,我便不再犹豫,立刻将那份经过反复斟酌、详细阐述了盐铁专营必要性、可行性及具体方案的《徐州盐铁专营策》,正式呈送给了刘备主公。
刘备在仔细阅读了我的策论,并听取了我关于徐州财政危机的详细汇报后,虽然也对其中可能引发的巨大阻力深感忧虑,但最终还是被那“开源节流、强兵富民”的前景所打动,也或许是被严峻的财政现实所逼迫,决定再次召开廷议,就此事进行商讨(实则是希望我能像上次屯田策一样,再次说服众人,或者至少压制反对的声音)。
于是,一场比上次廷议更加激烈、更加火星四溅的“唇枪舌剑”,在刘备的议事厅内,再次上演!
这一次,几乎所有的徐州本土士族和地方豪强的代表,都到齐了。
他们的脸上,早已没有了之前的观望和试探,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敌意、愤怒和……一种近乎恐慌的警惕!
显然,关于我要推行盐铁专营的风声,早已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当刘备将我的策论概要(他可能也意识到此策过于激进,没有一开始就完全公开所有细节)宣布出来,并询问众人意见时,反对的声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爆发!
这一次,连一向老成持重、注意分寸的陈珪老先生,都几乎是拍案而起!
“主公!万万不可!”
他须发皆张,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盐铁乃民生之本,自孝武皇帝行官营之策以来,虽名为充实国库,实则官吏从中渔利,盐价铁价飞涨,百姓苦不堪言!史书斑斑可考!如今徐州刚刚经历战乱,民生凋敝,若再重蹈覆辙,行此与民争利之恶政,岂非要将我徐州百姓,再次推入水深火热之中?!”
紧随其后,陈登也一改之前的相对中立,言辞犀利地加入了反对行列:
“陆别驾此策,看似精妙,实则脱离实际!徐州盐铁生产,多赖地方百姓和商贾之力,官府若强行垄断,必将导致生产萎缩,百工失业!更何况,盐铁之事,千头万绪,非官府所能轻易驾驭,届时管理混乱,贪腐滋生,其弊恐远大于其利!况且,我徐州北有曹操,南有袁术,强敌环伺,当务之急乃是整军备战,岂能在此关键时刻,因内政纷争而自乱阵脚?!”
其他与陈家或自身利益相关的官员、豪强代表,更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纷纷发言:
“盐铁官营,乃暴秦苛政,汉兴以来早已弛禁,岂能开历史倒车?!”
“强夺民产,与盗匪何异?此举必将失尽民心!”
“我等世代经营盐铁,为徐州贡献良多,如今一纸政令便要夺我生计,天理何在?!”
“陆别驾年纪轻轻,骤登高位,便如此急功近利,不顾徐州安危,其心可诛!”
各种指责、质疑、甚至人身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向我袭来!
他们将盐铁专营描绘成祸国殃民的苛政,将我塑造成一个野心勃勃、祸乱徐州的奸臣!
其声势之浩大,言辞之激烈,远超上次讨论屯田之时!
整个议事厅,几乎变成了一个声讨我的战场!
刘备主公坐在主位上,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他显然没料到反对会如此激烈和……几乎是一边倒!
他求助似的看向糜竺,但糜竺虽然立场坚定,却不擅长这种唇枪舌剑的辩论,一时也难以插上话。
关羽依旧闭目凝神,仿佛事不关己。
张飞则气得豹头环眼圆睁,几次想站起来骂娘,都被刘备死死按住。
所有的压力,再次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我站在大厅中央,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充满了敌意和愤怒的目光,心中虽然也感到巨大的压力,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被激起的斗志!
想用唾沫淹死我?想用大帽子压垮我?
没那么容易!
我深吸一口气,等待着反对声浪稍稍平息,然后,用一种异常平静、却又带着冰冷锋芒的语气,缓缓开口:“诸位大人之‘忧国忧民’之心,昭……‘佩服’之至!”
我故意在“佩服”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嘲讽。
随即,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直刺他们的要害:“然诸位口口声声‘与民争利’,敢问,尔等垄断盐铁,囤积居奇,牟取暴利,将盐价抬至天高,铁器粗制滥造,盘剥百姓之时,可曾想过‘民利’二字?!”
“诸位口口声声‘扰乱市场’,敢问,尔等勾结官吏,走私贩运,偷税漏税,甚至私铸兵器,资助盗匪,破坏朝廷法度,扰乱国家经济之时,又何曾将‘市场’放在眼里?!”
“诸位口口声声‘祖宗之法’,敢问,孝武皇帝行盐铁官营,富国强兵,北击匈奴,奠定强汉基业,此非祖宗之法乎?! 尔等只知断章取义,曲解历史,以维护尔等私利,置国家安危、百姓死活于不顾,究竟是何居心?!”
“至于所谓‘吏治腐败,管理混乱’,那恰恰是放任自流、缺乏监管的结果! 正因如此,才需要官府强力介入,建立统一、透明、严密的管理体系,斩断那些官商勾结、中饱私囊的黑手!难道诸位希望看到的,是一个永远混乱、永远被少数人操控的盐铁市场吗?!”
我的反击,如同连环快箭,招招射向他们的要害!将他们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批驳得体无完肤!更直接揭露了他们反对背后那肮脏的私心!
那些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反对者们,被我这番如同刀子般锋利的言辞,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
他们想要反驳,却发现我的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难以辩驳!
陈珪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你了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登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阴沉,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意!
整个议事厅,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但这一次,寂静中弥漫的,不再是反对者的嚣张,而是被我戳破伪装后的尴尬、愤怒和……恐惧!
我知道,这场辩论,我赢了!
至少在道理上,我占据了绝对的上风!
我没有再看那些面如死灰的反对者,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主位上的刘备。
我需要他,再次做出那个艰难,但却正确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