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如兰倚在窗边的软榻上,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诗集。
窗外花园里百花盛开,几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若是往常,她定会换上轻便的衣裳,去园子里走走,或是来场捶丸比赛,可如今……
“姑娘,该喝药了。”
喜鹊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走进来,浓郁的药味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
如兰皱了皱鼻子,依旧接过药碗一饮而尽,随即被苦得打了个哆嗦。
“这药还要喝多久?我如今都快成药罐子了。”
喜鹊连忙递上蜜饯:“大夫说再服十日便可。姑娘你再忍忍,这都是为了小公子好。”
“谁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
如兰含着一颗蜜枣,含糊不清地说。
自从半月前被诊出有孕,她的生活就彻底变了样。
曾桂和婆婆几乎把她当成了易碎的瓷娃娃,连下个楼梯都要有人搀扶着。
最让她难受的是,所有她喜爱的活动都被明令禁止——不能骑马,不能打捶丸,甚至连走路快些都会被念叨。
整日里除了吃就是睡,再这样下去,她觉得自己都快发霉了。
“喜鹊,我想去花园走走。”
如兰放下诗集,眼中闪着倔强的光。
“可是……老夫人说……”
“大夫只说不能剧烈运动,又没说不能散步。”
如兰已经站起身,随手拿了件薄披风:“再说了,整日闷在屋里,对胎儿也不好。你若担心,随我一起去便是。”
喜鹊知道拗不过主子,只得取了把遮阳的油纸伞跟上。
阳光温暖而不炙热,照在如兰的脸上,让她舒服地眯起了眼。
园子里的牡丹开得正盛,大朵大朵地绽放着,红的似火,粉的如霞。
如兰俯身轻嗅一朵白牡丹的香气,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娘子!你怎么出来了?”曾桂的声音里满是紧张。
他刚从衙门回来,官服都没来得及换。
如兰转身,看到丈夫这副模样,不禁莞尔:“我不过是出来透透气,你紧张什么呀?”
曾桂快步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的手臂:“你如今身子重,万一……”
“我才怀孕两个月,哪里就身子重了?”如兰又好气又好笑。
见丈夫如此紧张,如兰心中一软,轻轻握住他的手:“好啦,我答应你不做危险的事。但总得让我走动走动吧?大夫也说适当活动对孕妇有益。”
曾桂神色稍霁,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纸包:“给你带的,五味斋新出的蜜饯果子。”
如兰惊喜地接过,打开一看,是晶莹剔透的蜜渍梅子,她最爱吃的那种。
“你今天怎么这么贴心?”她拈起一颗放入口中,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我何时不贴心了?”曾桂佯装不悦,眼中却满是笑意。
他小心地扶着如兰在花园的石凳上坐下:“今日无事,我便早些回来了。”
“你最近总是提早回来,不怕上司责怪?”
“有什么好责怪的?我向大人禀明了情况,他家夫人去年刚生了孩子,最是体谅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两人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如兰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如儿,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曾母笑吟吟地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抱着大包袱的丫鬟。
如兰连忙起身相迎:“母亲何必亲自过来,有事叫儿媳过去便是。”
“你现在身子重,少走动为好。”
曾母摆摆手,示意丫鬟把包袱放在桌上。
“打开看看。”
如兰好奇地解开包袱,里面竟是十几件做工精细的婴儿衣物——小肚兜、虎头鞋、绣花帽……
一应俱全,而且都是上好的绸缎面料,针脚细密整齐。
“母亲,这……”
如兰惊讶地拿起一件绣着莲花的小褂子。
“都是母亲亲手做的?”
曾母笑着点头:“闲着也是闲着,就做了些,总得给孩子准备着。”
如兰一件件翻看,心中感动不已。
这些衣物从初生到半岁的都有,最让她惊讶的是,曾母竟连女孩的衣物也准备了几套——粉色的小裙子上绣着精致的蝴蝶,可爱极了。
“母亲连女孩的也准备了?”如兰忍不住问。
曾母神秘地笑笑:“我怀桂儿时,特别爱吃辣的,结果生了个小子,怀他妹妹时却偏爱酸的。你这几日不是总让厨房做酸梅汤吗?”
如兰脸一红,她确实最近特别嗜酸,连吃食里都要多加醋。
“只是猜测,不一定准。”
曾母拉着如兰坐下:“不过多准备些总没错,来,试试这个。”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香囊:“我装了安神的药材,你随身带着,夜里能睡得好些。”
如兰接过香囊,淡淡的草药香沁人心脾。
如今婆婆这般体贴,让她倍感温暖。
“多谢母亲。”
如兰真诚地说:“有您这样照顾,儿媳真是有福气。”
曾母拍拍她的手:“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为我们曾家开枝散叶,我照顾你是应当的。”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桂儿没惹你生气吧?那孩子有时候粗心大意的。”
如兰忍俊不禁:“官人最近体贴得很,每日早早回来陪我,还总带些零嘴儿。”
“那就好。”
曾母满意地点头:“他要是敢怠慢你,你尽管告诉我,我来教训他。”
两人说笑间,曾母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最近害喜可好些了?我让厨房炖了些清淡的粥,晚些给你送来。”
“好多了,只是早晨还有些恶心。”
如兰感激地说:“劳母亲挂心了。”
“我怀桂儿时,还吐到五个月呢。”
曾母回忆道:“那时候条件不好,他爹在地里干活,我一个人在家,真是难受得紧。所以你现在有什么不适,千万别忍着才是。”
“是,多谢母亲,以前母亲辛劳,往后有我和官人一起孝顺你和公公,咱们好好过日子。”
“如儿说的对,如今你有了身孕,母亲当真是高兴。只是淇儿的婚事,到现在还没有着落,母亲真是不放心呢。”
提起这个曾淇,如兰顿时脸色都不好了。
曾淇,是曾桂的妹妹,曾家的人都通情达理,唯独娇惯坏了这个小姑子。
平时张扬跋扈,对如兰身边的丫头呼来喝去,喜欢如兰房里的什么东西,便都要拿走,碍于情面,她也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