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见她神色凝重,不由得认真打量了如兰。
明兰这才注意到,向来爱打扮的五姐姐今日只简单挽了个髻,连心爱的簪子都没戴。
如兰咬了咬下唇,声音更低了:“就是……我想请你祖母,贺老太太帮我看看……”
她突然哽住,眼眶微微发红:“我自上次小产之后一直未有身子,公公婆婆盼望子嗣……”
“小产?”
明兰急忙抓住如兰冰凉的手:“五姐姐你小产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那你现在怎么样?身子可好了吗?”
如兰别过脸去,明兰这才发现她侧脸瘦削了许多,原本圆润的下巴现在尖尖的。
一阵风吹过,掀起如兰宽大的衣袖,露出手腕上戴着的红绳——那是求子时庙里求来的。
“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如兰强撑着笑了笑,手指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只是自上次小产之后身子一直未好,所以想请贺老太太帮我看看。”
明兰心头一酸。
她记得离开汴京前,如兰还好好的。
“五姐姐,发生这么大事,你怎么也不和我说呢?”她声音里带着哽咽。
如兰垂下眼睛,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你那会不是去江南了吗?我也和你说不着呀。”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官人请了好几个大夫,药吃了不少,可就是……要不是没办法,我也不能来求你呀。”
凉亭外忽然传来小丫鬟的说笑声,如兰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坐直了身子,迅速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明兰会意,高声笑道:“五姐姐,你尝尝这梨花糕。”
等脚步声远去,她才压低声音道:“五姐姐你放心,这事我回去就告诉祖母,一定请她来帮你看。”
如兰终于笑了:“六妹妹,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推辞的。”
她伸手取了一块梨花糕,小口小口地吃着,像是终于找回了一点从前的模样。
明兰望着如兰消瘦的侧脸,想起她们小时候一起偷吃点心的场景,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不仅要请祖母来看诊,还要把库里那支百年老参找出来给如兰补身子。
日落西山,两人准备回贺家。
盛老太太拉着明兰的手久久不放:“明儿,你要常回来看看,别让祖母惦记。”
明兰点头应下,眼中噙着泪花。
马车里,贺弘文握住明兰的手:“今日高兴吗?”
“自然高兴,祖母和母亲待我这么好,你待我也这么好。”
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阿娘说铺子里的东西都留给我们,省了不少开销呢。”
贺弘文笑道:“岳母想得周到,不过药柜、诊台这些还得重新打造,我明日就去找木匠。”
明兰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祖母硬塞给我的,说是给我添妆。”
贺弘文看了一眼面额,吃惊道:“这都够买下半间铺子了!”
明兰将银票小心收好:“这是祖母的体己钱,她也给我,往后赚了钱,我要好好孝顺祖母的。”
贺弘文宠溺地看着明兰:“都依你。”
明兰回到贺家后,立刻吩咐小桃去库房取些上好的阿胶和红枣,还有那枝百年老参。
她坐在窗前,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心里仍惦记着如兰那憔悴的模样。
第二日,她便去了曾家上门去看如兰。
如兰正坐在屋里,听见喜鹊说明兰来了,先是一愣,随即便高兴极了,忙去前厅见明兰。
“六妹妹怎么这时候来了?也不早让人通知我一声。”
明兰让小桃和丹橘把食盒放在桌上,揭开盖子,里面是上好的燕窝和几样滋补的药膳。
“五姐姐,这些都是我一点心意。”
她说着,又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祖母给我的养心丸,最是安神补气,你每晚服一粒。”
如兰眼眶微红,低声道:“六妹妹,你对我这样好……”
明兰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自家姐妹,说什么见外的话?”
她顿了顿,又道:“我已经和祖母说了,她老人家答应明日给你瞧瞧。不过,咱们还是回盛家,正好,两位祖母好久没见了。”
如兰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瓷瓶,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六妹妹,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五姐姐放心,你定会没事,来年生一个大胖小子……”
“还是六妹妹你好,嫁去贺家可享福了。”如兰有些酸。
“五姐姐,你是不知道,弘文哥哥待我好,祖母也好,只是我那个婆母,到现在也瞧不上我一个庶女,贺家子嗣单薄,我同你一样的处境……”
“你那个婆母,也为这些事催你?”
“谁说不是呢?原以为嫁了人,便能过的自在些,原来一山更比一山高,自古做媳妇哪有容易的。”
如兰苦笑:“是啊,要是能直接当婆婆就好了,不用做人家儿媳妇受气。”
“五姐姐,你说什么胡说呢?没有娘哪来的儿子?你还想直接做婆婆,想的可真好。”
如兰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第二日,贺老太太果然来了盛家。
她先细细给如兰诊了脉,又问了饮食起居,最后开了几副调理的方子,对如兰道:“五姑娘身子虚寒,气血不足,这需得慢慢调养,切莫心急。”
如兰恭敬地点头:“多谢老太太。”
“五姑娘放心,你的身子并非不能调理,只要按时服药,放宽心,日后自然会有好消息的。”
如兰松了口气,连忙道谢。
两位老太太许久未见,自是忙着闲话去了。
待贺老太太走后,王若弗吩咐刘妈妈亲自去药房抓了药,又叮嘱如兰身边的丫鬟仔细照顾着如兰。
曾桂回来,听闻如兰回了盛家,连忙来盛府接她。
明兰见他神色焦急,便笑道:“我出来不过半日,你这是做什么?还怕我不回去了吗?”
“娘子说哪里的话?我只是不放心,你身子还没完全好,我想着来看看。”
如兰轻声道:“若我一直不能有孕,你会不会……”
曾桂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别说傻话,你的身子要紧,孩子的事顺其自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