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儿记得他的长相,整个良田村,也就只有他长得这样好看。
是江沐之。
男人漆黑的眼眸凝视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像是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水潭,被冰冷刺骨的水包围。
“你,你有什么事儿吗?”小顺儿鼓起勇气问。
江沐之示意小顺儿走到一旁的树后边,免得让院子里的裴若岁看见,随后他才问:“岁岁……”
称呼脱口而出时,他顿了一下,似是怕小顺儿对不上人,“就是你裴姐姐,她是为什么搬出来住的?”
小顺儿歪了下头,“裴姐姐和你不是朋友吗?她没告诉你吗?”
“……”江沐之沉默了两秒,眉眼间似有寒霜凝结,透着冷气,“没有。”
小顺儿吓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将事情的全部经过完完全全都讲了出来。然后他便见着,面前青年的面色更冷了。
他咽了口唾沫,“我,我说完了,可以走了吗?”
“嗯。”江沐之挥了挥手,小顺儿如获大赦般一溜烟就跑了。青年回眸望向不远处的院子,陷入沉思。
……
晚饭时候,王艳艳端了一小碗红烧肉和一个馒头给裴若岁。
许是因着裴若岁这次上集市买了不少调料的缘故,这回的红烧肉,李英子没再吝啬着不肯用,放了不少盐,炖的软烂,入口即化,味道正好。
前脚王艳艳刚出了门不久,后脚江沐之也来了,送了吃食便又回了家,没多留。他熬了一锅鸡汤,里边还放了些蘑菇和红枣,鲜香微甜。
主食是烙的两块小甜饼,白糖糯米的馅儿,两面烙得金黄,让人瞧着就很有食欲。
一口咬下去,外边发焦与内里软糯微甜的口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也在味道上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和谐。
是她会喜欢的味道。
但知晓裴若岁喜甜的人并不多,只有从前的江沐之一人而已。她捏着筷子,禁不住轻蹙起眉。
……
裴若岁这儿开启了崭新的生活序章,村子里有关于她的事儿,也传了个遍。
下午他们搬家的时候,没少碰见村里人,一传十,十传百的,大家就也都知道了。
村里人是没想到裴若岁会从村长家里搬出来的,毕竟大家都知道,村长性子好,更是对村里小辈多有照顾。
裴若岁身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村长一准要好好照顾她的。
可眼下她却搬出来了,倒也没回钱翠花家,而是自己一个人买下了村西的荒院子,挨着新来的小伙子。
有人觉得村西荒院子是压根没法儿住人的,不免得心疼裴若岁;也有人说有地方住就算不错了,她到底不是人家老王家的人;更有人是个冷心肠的,说她就是流落街头也活该呢。
总之,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说服不了谁。
至于裴若岁搬出王家的原因,他们是谁也猜不着,谁也不想猜。王平是个老好人,大家伙都不愿意背后说他的坏话。
这消息传得快,家家户户都知道了,钱翠花家自然也没有理由不知道。
“娘,你听说了吗,裴若岁搬出去了!”赵二云拿手帕捂着唇笑,“咱们的机会可就来了。”
钱翠花嘿嘿地笑,“还没动手呢,她倒是先搬出去了,还真是方便了咱。”
“可是娘,她就算搬出去了,咱也打不过她啊。”赵大云坐在边上,弱弱地出声。
赵二云睨她一眼,忍不住轻嗤出声,嘲笑她说:“我们打不过,总有人能替我们去打。娘,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隔壁村的混混无赖吗?”
“记得,记得的。”钱翠花猛地点头,恍然大悟:“二云你是说,让他去找那死丫头的麻烦?”
赵二云缓缓点头,轻声细语说:“裴家送来了八十两银票,即便是分他几两,也够他花上许久了不是吗?若是再多分他些,他定是更愿意帮我们这个忙了。”
“那我们的不就少了?二妹你糊涂啊?”赵大云脑子转不过来这个弯,只觉得将银两分给那无赖,她们的就变少了。
赵二云深吸了口气,才忍住了想要白她一眼的冲动,“你是猪吗?要是不找人帮忙,咱们连一两银子都拿不到!”
赵大云顿时不说话了。
“成,能成。”钱翠花敲定了主意,但转念一想,又补充说:“但你们可千万记着,不能说出去,尤其是别让你爹知道。”
也不知道那赵虎子让死丫头灌了什么迷魂药,愣是相信跟着她能吃香的喝辣的,就差没死心塌地的跑到那死丫头门口,求着要做她的跟班了。
“知道了。”大云和二云齐齐应道。
次日,裴若岁早早地便起了床。起来的时候,火口里的柴火早就烧没了,但晚上盖着棉被,多少有点保温作用,所以也不觉得多冷,睡得还算不错。
她穿好衣裳,就着木盆里的水洗了脸,这是昨天趁着天黑,她悄悄打回来的水。
前阵子在王平家里,她忙活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事情,真正种田的事儿,却是一直没提上行程。
她仔细想过了,打算先在院子的菜园里先种上点菜。空间里的高科技超耐寒种子,正正好合适冬天种。
干活儿就要趁早,这个时间,村里人也不会经过她这边儿,自然也就不会发现她在种地。
裴若岁拉开房门,前脚刚迈出去,就瞧见了靠着门槛放的那一堆东西,有两个麻布袋子,里面分别装着大米和白面,还有一小罐的盐,不多,但也有他们去集市上买的一半了。
她一眼便认出来那个小罐子是王平家,因为罐身上歪歪扭扭地划着个“王”字,听李英子说,那是小顺儿跟王荣学会的第一个字。
学会后,便拿着小石子在家里的瓶瓶罐罐上都刻上了“王”字。
心下微暖,即便是她离开了平伯家,他们一家人却也是依旧挂念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