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放心,我知道了。”董禄应着,“不过,东家你这酒,是怎么酿造的?”
关上地窖盖子前,董禄多看了两眼里面的木桶,心里只觉得稀奇,他从未见过那样的酒。
“用葡萄酿造的,就叫葡萄酒。”裴若岁解答说。
董禄挠了挠头,“这会儿还有新鲜葡萄吗?”
“山谷里有,许是因为山谷里比较暖和,而且那种葡萄好像和我们平时吃得也不太一样。”裴若岁早就料想到了董禄会发问,因此连借口都说早早编好的。
“噢。”董禄应了声,没再问了,
“喵!”软软乎乎的奶猫叫声响在头顶上。
裴若岁望过去,是刚才被她临时放下了的橘子,她便伸开了手臂,在空中轻晃了两下,示意橘子跳过来。
“橘子,来。”她喊。
“喵呜。”橘子伏了伏身子,纵身一跃,扑进了裴若岁怀里,又安安分分地在她胸前寻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了。
董禄看了眼,笑说:“这只小橘猫很黏东家你啊。”
裴若岁呼撸了下它的毛发,“可能看我面善吧。时候不早了,我们就打算先回村子里了。”
“我给东家你安排马车吧。”董禄说,“现在天已经快黑了,村子里的牛车应当已经回去了吧?”
她抬眼看了看天色,“那行,就劳烦掌柜的了。”
董禄去后面安排车马了,裴若岁就先回了大堂,大堂里已经没几个食客了,小顺儿又瞧起了账本,真是一点时间都不肯摸鱼。
王艳艳没再看着他,而是搬了个长凳,靠在柜台边上,犯着迷糊,大约是今天在后厨累着了。
裴若岁抿了下唇,走上前,轻拍了下王艳艳的肩膀,“艳艳姐,我们该回家了。”
“啊?回家啦……”她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起身的时候差点一个踉跄,得亏裴若岁手快,将她扶住了。
这会儿王艳艳便也清醒大半了,她指指柜台上那个篮子,“拿上不?好歹是人家给你赔礼道歉的东西。”
“不拿了吧,先在这儿放着吧。掌柜的,麻烦你回头帮我把这个放到我暂住的那个房间吧。”裴若岁不大在意。
“哎,东家放心。”董禄应下。
裴若岁又喊小顺儿:“小顺儿弟弟,今天你回家吗?”
小顺儿依旧是摇了摇头,他还是想再努力一些,今天见到了那么多客人,他才意识到了裴姐姐的厉害。
他也要变得厉害起来,才有资格站在裴姐姐边上,保护裴姐姐!“裴姐姐,我不回家,我想继续跟掌柜伯伯学。”
裴若岁不知道小顺儿心里的想法,只当他是想赚更多的银钱,好补贴家里,心里自然是为他眼中闪烁着的坚定决心所打动,“那行,我就和艳艳姐一起回去了。”
“哎,裴姐姐和大姐路上要注意安全。”小顺儿多嘱咐了一句。
裴若岁腾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行,那小顺儿在这儿乖乖听掌柜的话。”
王艳艳也说:“家里有我和大哥呢,爹娘也都好,你不要担心。”
他们都彼此心照不宣地没提王荣。
小顺儿点头,“那姐姐们早些回去吧。”
裴若岁便与王艳艳出了门,董禄已经安排好了马车和车夫,他们便上了车,同董禄告别后,驱车前往良田村。
……
彼时,清安酒楼后院二楼的房间里,全夜坐在椅子上,双手抓着头发正发愁,“指挥使,你怎么又跑回来了啊?”
没错,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才离开没几天的江指挥使,江沐之。
青年抿了抿唇,理所当然地开口:“你不是传来了加急密信,告知我岁岁被人欺负了么?”
全夜默然:他是传了加急密信,但那只是为了让你知晓啊!不是叫指挥使你回来英雄救美啊!!!
他忽地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支着脑袋的双手一松,下巴呱嗒一下砸到桌上,“指挥使,你回来了,帝京那边怎么办啊?”
“我告假休养了,全平会易容假扮我。”江沐之不咸不淡地回答。
全夜哽住,试探着问:“指挥使你在这边就不方便露面了吧?”
江沐之点头:“对。”
全夜稍稍松了口气,“那指挥使你这一趟不是白跑吗?又不能露面,露面肯定要给东家惹来麻烦的,这样还不如干脆……”
他的话没说完,就瞧见江沐之转身取出了一个盒子,盒子里是一张易容面具。
江沐之仔细戴上,让面具与面部贴合,顿时便成了一个容貌平平无奇的男人。
“……”全夜陷入沉默。
然后他悟了:没有什么是能阻挡指挥使给东家当跟班的。
“指挥使,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那个赵二云已经出嫁了……”全夜索性放弃了挣扎,照例把发生的事情一一说给江沐之听。
……
说回裴若岁,车夫负责赶车,而裴若岁便和王艳艳坐在车里,挡风还暖和。
王艳艳第一次坐马车,看什么都觉得新奇,这儿摸摸,那儿碰碰的,双眼亮晶晶的。
“对啦,裴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记告诉你了。”她忽然转身看向裴若岁。
裴若岁正靠着车厢半眯着,闻言掀起了眼皮,嗓音有些娇软,“嗯?什么事情?”
“大哥要成亲了,选了个良辰吉日,是正月十八,那天宜嫁娶。”王艳艳老老实实地坐好了,单身托着下巴,眼神中流露出几分犹豫,“裴裴你会去吗?”
裴若岁愣了下,这种大日子,一般时候,同村的老老小小都会前去凑上一份热闹的。富裕人家还会给村里人发喜饼,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照理说,她自然是应当去的。
但王家的喜事,王荣必定也会在场的,他是王家人。而自己总归是个外人,要是因为自己去了,而扰了喜庆,就不值当了。
王平他们对自己施以援手,她自然没有恩将仇报的道理。要真是搅了王良的婚事,裴若岁这心里也过意不去。
“我就不去了吧。”裴若岁怕王艳艳多想,又解释说:“正月十八,我兴许还在镇上忙活呢。”
王艳艳又哪里会不知道她在顾忌着什么?
“裴裴,二哥他……”王艳艳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无从说起,末了,千言万语都化作了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