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若岁微微拱手一拜,并不行礼下跪,“县令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她刀子似的目光剜在了王荣的身上,“王荣此人心思歹毒,因对我怀恨在心,便在灶糖上下毒,用灶糖引诱我的弟弟进山里。不过他尚未来得及毒害我弟弟,自己便被石头绊倒,栽晕过去了。等我们赶到时,便只瞧见了晕过去的王荣和……被吓哭的弟弟。”
少女的嗓音带着哭腔,一双清湛温柔的杏眸里盈起了泪水,瞧着像蒙上了一层雾气,无端地惹人怜爱。
商县令听得忍不住将手里的惊堂木一拍,“岂有此理,竟然如此过分!王荣,她说的这些,你可认吗?”
被吓哭的弟弟裴南青悄悄抬起眼皮看了裴若岁一眼,眉心突突了两下,他之前怎么没发现,他姐姐还有这种表演天赋啊。
此时,沉默一路的王荣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县令大人,我冤枉啊,我下的不是能致死的砒霜,而只是会让他昏睡过去的蒙汗药而已!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他,绝对没有想要他的命!”
他知道,这是他最后辩驳的机会。
如若真的被实锤他下毒谋害裴南青的话,他就算是不死,也难逃一劫。
“你们所说的灶糖现在在哪儿?”商县令皱紧了眉头,冷声询问道。
“在这儿。”王平连忙上前两步,呈上了手中的荷包。
聂捕头接手过去,复杂的目光从裴若岁身上一掠而过,转身将荷包恭恭敬敬地递给了商县令。
商县令打开荷包,取出了一块儿灶糖,细细的打量着。片刻后,他一挥袖,“速速去请城南回春堂的钟大夫过来。”
“是。”站在公堂最下边的衙役即刻领命,转身跑了出去。
不消多久,回春堂的钟大夫便被请来了。钟大夫是昌宁县有名的老大夫,医术十分精湛。
衙役在途中已经告知了钟大夫这件事情的原委,甫一进入公堂,灶糖便被转手交给了他。
同样的,钟大夫也将药化入水中进行测试。又经过半晌仔细地辨认之后,他对着商县令拱手一拜,说:“这灶糖之上,确有砒霜不假。但除了砒霜之外,也还有少量的蒙汗药。”
闻言,商县令顿时皱起了眉头,“既有砒霜,又有蒙汗药……王荣,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蒙汗药确实是我所下的。但是砒霜,一定是裴若岁他们为了陷害我,而加入其中的。”王荣咬紧了牙,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没有肆意叫喊出声。
他知道,公堂之上,不能喧哗。
眼下,商县令就是救他的那最后一根稻草。他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
说着,王荣又顿了顿,“县令大人,自我晕倒之后,接触我的只有他们三人。没人能证明这砒霜不是他们下在灶糖里来陷害我的。”
这说的倒也有道理。商县令弯起了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裴若岁,你们几人是什么关系?”
“回大人,这位全森大哥是我江大哥的朋友,受我大哥之托来照顾我的。”裴若岁将早先编好的说辞说出,条条是道。
“至于王荣的指认,我只能说,我们都没有干这样的事情,并且也没有任何必要陷害他。大人可以到我们所在的良田村去调查,王荣针对我,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至于这砒霜……县令大人不妨去清安镇以及良田村附近进行调查,看谁曾买过砒霜,一查便知。我们是否陷害了王荣。”
“好,你说的有理,我这便派人去查。”商县令点点头,“不过为了防止你们私下串通,你们暂且不能回去良田村。”
“这是自然。”裴若岁爽快应下。
商县令思忖片刻,看向了聂捕头,“聂捕头,就由你带着他们到驿馆去吧。”
让他们暂住驿馆,也是方便暗中监视着他们。免得他们给良田村或是清安镇那边,偷递消息,那他办案就可能会有失公允了。
聂捕头垂首抱拳:“属下领命。”
“至于这王荣……”商县令迟疑了片刻,说:“即便是没有杀人,也怀了害人之心,便暂且押入大牢吧。”
王荣没有反抗,也没有再出声说话。他知道,现在就是要等镇上和村里的调查结果。
他没有买砒霜这件事是怎么都不可能改变的。裴若岁想陷害他,是不可能的。
王荣很快便被押入了大牢,裴若岁一行人也被聂捕头引领着往驿馆的方向走去。
聂忠走在最前面,裴若岁拉着裴南青走在中间,江沐之和王平并肩走在最后。
聂忠的步伐稍稍放缓了些,他时不时地回头看向裴若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沐之抿紧了唇,目光紧锁在聂忠的身上,面色似是有些不悦。
很快便到了驿馆里,聂捕头将事情与驿丞说明白后,驿丞便派人带他们去房间里。
县里的驿馆地方虽然不算大,但因为一般也没有上面的人下到他们这么小的县里面来的,所以让他们一人住一间也是可以的。
驿丞总共给他们分了三间房,三个大人一人一间,裴南青照旧是要跟着江沐之住的。
而聂忠却一直没离开,一路跟着裴若岁到了房间门口。犹豫了半晌,他才开口,“裴东家。”
“聂捕头,你有什么事情吗?”裴若岁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自己同聂忠之间的距离。
一来是怕王平觉得他和官府的人有勾结,最后心思想歪了,以为自己是要勾结着聂忠他们故意害王荣的。
二来么,也是怕江沐之吃醋,虽然她很少看到江沐之有吃醋的一面出现。
“也没什么事情,只是想跟裴东家说,你尽管放心,这件事情,商县令一定会查明真相的。”聂捕头信誓旦旦的说:“商县令是上面新派下来的,为官素来清廉正直。”
裴若岁笑了笑,微微躬身,还了个礼,“多谢聂捕头的关照。”
聂忠也知道自己应当和裴若岁避嫌,就也没再多留,拱手告辞了。
“平伯,今日一路奔波,早些回屋歇息吧。”裴若岁看向了面前的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