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想也是,能折腾出那么多稀罕吃食,还能十三岁就盘下一个酒楼的小姑娘,哪里会是什么普通人?
就看在他们彼此的试探当中,谁能始终保持谨慎,最后赢得胜利了。
秦怀昭忽地一笑,站起身来,“裴东家客气,听说你们今日有事,要提前打烊,我就不打扰了,告辞。”
“秦公子慢走。”裴若岁也起身,将他送到了门口,回过身来的时候,就瞅见裴南青噘着嘴,跟黑脸阎王似的。
她忍不住笑,伸手呼撸了一把裴南青的头发,“我们小阿青这是怎么了?是谁招惹了我们的小阿青啊?”
裴南青压着唇角,别开了脑袋,胸口里憋着一口气,“还能是谁,姐姐你就是明知故问。”
“是我吗?”裴若岁蹲下身子,平视着他漆黑的眸子,目光温和。
“怎么会?!”他的反驳脱口而出,在裴若岁的注视下,有些心虚,在秦怀昭面前,他的反应确实是大了一点。
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乖孩子。
姐姐会不会对他感到失望?他抿了抿唇角,垂下了眼眸,没敢再看裴若岁。
谁知下一秒,温热的手掌便托住了他的下巴,以很轻柔的力道让他重新抬起了头,对上了对面少女澄澈干净的双眼。
裴南青唇瓣嚅动了几下,慢吞吞地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姐姐,他不安好心,你怎么还跟他……跟他那般亲近。”
“阿青都会将计就计,姐姐自然也会呀。”裴若岁唇角的笑容灿烂。
小团子黑白分明的眼睛忽地被点亮了,伸手就抱住了她,“姐姐不要被他骗了就好。”
“阿青尽管放心,姐姐心里都有数的。”她摸了摸裴南青的头发,细声细气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不知道为什么,姐姐的话总能恰到好处地抚平他心底的焦躁,让他的内心变得安定下来。
裴南青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又想起秦怀昭的脸色,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所看出来的告诉姐姐。
如果姐姐是真的打算将计就计的话,这件事还是告诉姐姐,会对姐姐更加有利。
但姐姐要是被那漂亮男人哄骗了……
“姐姐,你不会喜欢那个秦怀昭的对不对?”他昂起头,想了想,又认认真真地开口:“还是江沐之更靠谱些,你千万别移情别恋。”
这句话说得裴若岁哭笑不得,也不知道他从哪感觉出来,自己会有“移情别恋”这种苗头的。
“阿青,我不会。”她郑重其事地说。
裴南青稍稍松了口气,拉着裴若岁到了角落里,煞有其事的模样,“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你讲。”裴若岁点点头,俯下身子洗耳恭听。小阿青古灵精怪得很,既然是说有秘密,肯定真有什么事情的。
她不像外人,只把裴南青当做普通的小孩子来看待。
她足够尊重裴南青的想法。
这也是裴南青很喜欢她的理由之一。
“那个秦怀昭,中了毒的。”裴南青凑到她耳边,嗓音压得极低,声音轻得除了裴若岁之外,不会有旁人听见。
裴若岁心头一跳,不敢置信地看向他,“阿青,你说什么?”
“他面色苍白,眼尾发红,像是中了毒。”裴南青没有说得很绝对,但心里却是十分确定的。他的医术水平,继承了他爹的七八成,绝不可能出错的。
“你尚未诊脉……怎么能确定呢?”她下意识地想要相信裴南青,但却又忍不住质疑了一句。
裴南青晃了晃胳膊,“姐姐若是不信,回头挑个机会,我摸一摸他的脉象便知道了。”
他表情十分笃定,像是对这件事十拿九稳。
裴若岁抿了下唇,拉着他在长凳上坐下,“好,等改日有机会的。不过,阿青你能与我细说一下这个毒么?”
“此毒没有名字,江湖上的人便唤它无名。是一种慢性毒药,长期服用,毒便会深入肺腑骨髓。”裴南青有些懒散地趴在桌子上,眼睛里闪烁着笑意,他可见不得勾搭他姐姐的人好。“秦怀昭要是再不医治的话,应当是活不过三十岁了。”
活不过三十……前世,秦怀昭就只活到二十八岁。
但当时从未有人诊出过,他是中了毒的,反倒都说他是天生体虚。
“寻常医者,能察觉此毒吗?”她问。
“不能,即便是宫里的太医,也不见得能从脉象判断出中了无名。”裴南青摇了摇脑袋,要是什么普通大夫都能看得出来无名,他还能算是什么小神医?
秦怀昭是被人害了。
但有谁能害他呢?
裴若岁心中忽然有些惋惜,那样一个商业奇才,就死在这种名为无名的毒药上。
“那有谁能医治他的毒吗?”等她反应过来时,这句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裴南青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偏头盯着她看了好久,“姐姐,你想救他?”
小团子的声音软糯,但却蕴着几分不高兴,和往日都不一样,裴若岁一听便听出来了。
“一点点。”她拇指和食指一掐,比划了下。
闻言,裴南青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别过了脑袋,不去看裴若岁,小声嘟囔着:“姐姐刚才还说什么不会喜欢他,不会被他哄骗,这会儿分明就心软了,还想救他。”
裴若岁看得出来,小阿青是不太喜欢秦怀昭的。
所以此时也不该说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类的话,效用不大。
“阿青这就想错了不是?”裴若岁双手捏住他的肩膀,稍稍用力,将他的身子扳了回来,让他不得不正视着自己。“秦怀昭是秦家的独子,秦家你知道么?就是现在景国的首富,也是皇商。”
裴南青噘着嘴,“所以呢?”
“我们若救下了秦怀昭,以此作为筹码,和他交易,叫秦家与我们合作,不是好处多多么?”裴若岁缓声和他解释说。
裴南青面色稍稍缓和,歪着小脑袋,十分专心地思考了一下她所说的话,好半晌,才应声说:“倒也是,可以勒索他一笔高额诊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