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挑个包间扔进去吧。”裴若岁沉思了片刻,他们并不知道秦怀昭的落脚点,而且真要丢他们回家,反倒让他们会心生怀疑,不过她没让暗卫把人扔到大街上去。
扔到包间里,明日他们醒来后,自己再恰到好处的出现,给他们演一场戏,降低她被怀疑的可能性。
“让人明天盯着点,他们要是醒了,及时来跟我说一声。”
暗卫拱手行礼:“是。”
说完,他便又一手拎了一个,推门闪身而出,速度很快。
裴南青瞅了眼他离开后还在晃荡的木门,又转过头看裴若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姐姐好像酒醒了。
“姐姐,你酒醒了?”他心中多少还是有几分担忧,于是多问了一句以确定情况,“头还晕不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裴若岁微微颔首,“嗯,没事了,让阿青你担心了。”
她顿了顿,又揉了两下裴南青脸蛋上的肉肉,“我们小阿青是大人啦,都能照顾姐姐了。”
裴南青的脸颊浮起了浅浅的红色,手指也捏住了衣角,有些骄傲地开口:“当然啦,阿青是家里的男子汉,就是要保护和照顾姐姐的!”
说这话的时候,小团子的眼睛里漾着比平时还要璀璨的微光,在烛焰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很是好看。
“好啦,阿青也该回房间洗洗睡觉啦。”裴若岁摸了摸他的脑袋。
裴南青轻眨了眨眼,他其实很想和姐姐一起睡觉,能被姐姐抱在怀里的感觉一定很舒爽很温暖。
可是在外人看来,他与姐姐并非亲姐弟,同住一起,肯定是要惹人非议的。
他不怕流言蜚语,却怕那些话伤害到姐姐。
“好吧,那姐姐好好休息,要在梦里遇见阿青噢。”裴南青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起身出去了,还贴心地给她关好了门。
裴若岁长出了口气,目光微微偏移,落在了裴南青之前端进来的那壶水上。
她拿起,给自己倒了一茶盏,轻抿了口,水微微有些烫,但没有到不能入口的地步,反倒正正好,顺着喉咙下去的时候,暖乎乎的,胃都变得舒坦许多。
小阿青……是真的好啊。
彼时,昌宁县焦府后门。
“喏,这是我们云姨娘施舍给你的银子,拿了就速速离开吧,我们焦府可容不下你这么个人。”婢女穿着棉布的衣裳,虽不算华丽,但仅仅一个婢女能穿着如此,已是足够上的了台面。
她低头觑了眼匍匐在地的妇人,眼底有些许嫌弃,然后随手将一小袋子铜板丢在了妇人的边上。
“我要见二云,让我见见她!她不管我这个老娘了吗?”妇人抬起了头,她的两颊深深凹陷下去,还结了疤,虽与从前的模样大相径庭,但若是良田村的人在,从眉眼间也能认出来她是钱翠花。
现如今,她已经丝毫没有从前横肉颤动的模样,更不见昔日半点横气的风光。
婢女啧了一声,悄默声地往门里退了半步,眼里的不屑愈发明显,“我们云姨娘是孤儿,可没有什么爹娘,你别以为攀亲戚就能让你过上好日子了。”
钱翠花瞪圆了眼睛,趴在地上痛哭不已,“二云,二云,我是娘啊!你出来见见我啊。”
“大半夜的,你别嚎了,我们云姨娘可没你这么个断手断脚的娘。”婢女忍不住嘲笑出声,“你最好安安分分的,别招惹我们焦府,否则,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你你你——!”钱翠花咬紧了牙,指着她的手不停地颤抖着,“你回去告诉她,她要是不把我接进焦家,好好供养着,我就把她以前干的那些事情全都抖落出来!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倒去问问她,她敢不敢让焦老爷知道那些事情!”
“这……”婢女一时迟疑了。
云姨娘进府的时候,确实是十分狼狈的,但老爷确实没说什么,只派人将她安置好,当晚就去了云姨娘房里。
这么长时间过来,云姨娘都还是十分受宠的。但这婆娘说的话要是真的……云姨娘的地位必定会受到波及的。
云姨娘要是不受宠了,她这个大丫鬟就也跟着完了。
“那你待我问过云姨娘后,再告诉你。明日还是这个时辰,你再过来吧。”这个事情就不是她一个奴婢能拿得了主意的了,为确保万无一失,她行事还是得谨慎一些。
钱翠花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像是重新拥有了希望,“好好好,那就拜托你,一定要跟二云她说说好话了。我要是进了焦府,以后一准给你好多银子,让你吃穿不愁。”
婢女撇了下嘴,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甩了甩手里的帕子,转身就进了后门,将门紧锁上了。
原地的钱翠花禁不住乐了起来,裴若岁他们再怎么算计自己,不还是要在良田村那儿遭罪?
而她,马上就要被她的好闺女接进焦府,吃香的,喝辣的,过上好日子了!
婢女一路小碎步,避着守卫和小厮,很快回到了赵二云所住的院子,今日焦老爷是没来她房里的。
眼下夜色已深,可赵二云却依旧没睡,坐在梳妆台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金耳珰,这是她从前不敢想自己能够拥有的东西。
逃脱了良田村,逃脱了那个家,焦府的一切都让她感觉分外舒适。
如果没有那个找上门来的钱翠花的话。
“云姨娘。”婢女已经回到了她身边,轻唤了一声。
赵二云将金耳珰放回了首饰匣里,单手拄着脑袋,看向她,“怎么样?把她打发走了没有?”
婢女摇摇头,将事情娓娓道来:“她说要让姨娘你接她进府里,否则就要把你过往的事情告诉老爷。”
“什么?”赵二云脸色变得煞白,下一秒忽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又勉强地笑了笑,“她是这么说的吗?”
“是的,奴婢拿不准该怎么收拾她,便吩咐她明日再来,待奴婢请示了姨娘你后,再给她答复。”
赵二云搭在膝上的那只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指甲都用力地掐进了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