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不禁笑道:“你期待我的什么表现?该不会是被他们打进水里去吧?”
这位在中土世界被奉为女圣,贵为大泽圣朝的皇后,又是上清学宫经世家掌门人的美丽女子,眼神之中竟是流露出少女一般的憧憬情绪,她笑道:“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若是你在曲水流觞文会上也能这般游刃有余,想来会惊得那些看不起我们的老夫子们合不拢嘴吧!”
秦枫靠在椅子上,笑着说道:“别别别,我可不想被当成‘文贼’。话说这‘文贼’的名号是谁取的啊,‘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再加上一个‘文’字,可真是够杀人诛心的!”
姜雨柔解释说道:“不知,不过变成‘文贼’也未必是坏事便是了,举世皆敌,有时候并不代表自己错了,也许是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也未必。”
秦枫听到那一句“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不禁好奇道:“这话应该不是你说的吧?”
姜雨柔脸上一红,她嗔声道:“的确不是我说的,不过,也代表我说不出来啊!”
秦枫笑道:“当然,说起来你还是我老师呢!”
姜雨柔被秦枫说破当年往事,自己跟秦枫还算是个“师徒恋”,俏脸更加酡红,她赶忙转移话题说道:“这话是一位圣人说的,据说当年他就曾经被扣上‘文贼’的帽子,但他依旧一路披荆斩棘,最终成圣。”
姜雨柔笑道:“所以说,文贼的帽子,还不是什么人想有就能有的,首先要让学宫上下肯拉下脸来骂你,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虽然被冠以文贼之名的多是身败名裂的下场,但好歹也出过一名圣人不是?”
秦枫听到这话,没来由地冒了一句:“所以说,黑粉也是粉,黑红也是红是吗?”
姜雨柔被秦枫这一句现代词汇弄的一愣,皱眉问道:“什么?什么意思?”
秦枫收起俏皮笑脸说道:“我的意思是,能被骂,也不容易,也算是出名,是吧?”
姜雨柔点了点头,她笑道:“反正我觉得你要是能在曲水流觞文会上把刚才的观点抛出来,肯定能成‘文贼’!”
秦枫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里觉得怪怪的:“我怎么感觉你巴不得我当‘文贼’呢?”
姜雨柔一笑倾城,甚是好看。
秦枫正想与她说些什么,忽地小灰飞进屋来,看到秦枫回来了,打趣道:“尊主大人,您可算回来了哈……”
它一屁股坐在窗台上,用翅膀扇了扇风,对着姜雨柔煽风点火道:“姜老师,我跟你说哦,这家伙简直太没有儿女心了,在中土世界三年都没回家看过一次儿子跟儿媳妇,你说说怎么有这种铁石心肠的人呐!”
听到小灰这一句挑拨,姜雨柔居然还真上钩了,她挑起眉头,看向秦枫问道:“当真?”
秦枫还没回话,小灰已是先喊了起来:“肯定当真啊!”
这大鸟呱噪道:“来来来,姜老师,你让我坐你腿上慢慢给你说啊……”
秦枫之前还奇怪,这只大鸽子怎么莫名
其妙上来“扎”自己一刀,原来是食色性也,想揩姜雨柔的油啊!
秦枫差点没被这贼鸟给气笑了。
这都多少年了,好色的坏毛病就改不了……
秦枫已经在考虑了,是不是找个合适的机会,跟风七月把小凤凰讨回来,天天就让它跟着这头满嘴胡言乱语,色胆包天,又胆大妄为的大鸽子,那才叫一物降一物呢!
没等秦枫训斥小灰,大鸽子就扑扇着翅膀,飞到了姜雨柔的身前,正要舒舒服服地坐下来,陡然……
这淑女一巴掌,直接就把贼鸟给扇得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圈,重重摔在了地上,把长舌头都给摔出来了。
秦枫赶紧伸出手来,对着姜雨柔竖起大拇指:“给力!”
姜雨柔拍了拍纤纤玉手,旋即转过脸来,对秦枫正色说道:“好了,来谈谈你在中土三年都不回家看一次儿子的事吧!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秦枫刚才流露出来的得意神情,立刻就被打回原形了。
他只得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怕道直不理解我!”
秦枫看向桌对面的姜雨柔,继续说道:“也许在他看来,明明可以一纸诏书就移风易俗,直接解决的问题,我却偏偏要用自己双脚一步步地走出去,用自己一张嘴去慢慢地跟人解释……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自讨苦吃!”
姜雨柔看向秦枫,不说话,似在等他自己继续说下去。
秦枫沉声说道:“对于长在深宫,习惯于一个命令就让人帮他做事情的孩子来说,他肯定会很难理解我这么去做的苦衷。”
秦枫停顿了一下,沉重说道:“我自飞升天外天之后,其实一直都在偷中土世界的东西,这一点我没有告诉过你,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对中土是有愧的!”
姜雨柔微微一愣,美目流转出一丝异样的情绪:“你……你怎么了?”
秦枫说道:“当年飞升时,我曾经斩杀过吞天一族,继而被吞天帝的诅咒束缚,需要用下位世界的天道气运来为我解封力量,所以我一直都在‘偷’中土世界的气运来修炼。”
他看向姜雨柔,自责说道:“之前的我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的确是将中土世界的气运也好,儒道也好,都看作了是自己的东西,是修炼的资粮,是可以对抗比自己高上数个境界强者的底牌。所以,才会有了焚书断绝中土儒道,来与苏还真拼一线生机之事……”
姜雨柔轻声道:“所以你才会觉得对中土有愧,你在以此赎罪?”
秦枫点头,他说道:“中土儒道兴于我手,毁于我手,我难辞其咎,中土三年苦行游历,传道天下,算是我对自己的放逐。所以我不借助大泽圣朝的力量,也没有利用自己大帝的权威,仅以儒家人的身份行走天下,深入到那些最普通的学子中去,唯有如此,我才能从泥土之中发掘出中土儒道的未来。”
秦枫又补充说道:“好在忆水那姑娘很支持我,她不让道直来打扰我,只是来来见过我几次,讲了一些道直在大泽圣朝治国理政的情况。”
秦枫的脸上流露出欣慰神色,
他说道:“道直比以前上道多了,真的!”
姜雨柔也是抿起嘴唇,她柔声说道:“我有点想他了,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什么样儿了。”
她看向秦枫,眼睛里似有水汽一般:“我飞升走的时候,他才刚刚十八岁,已经跟你差不多高了……”
说完,她扭过头来,低声说道:“一转眼,都一百多年过去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
秦枫知道她是想儿子秦道直了,隔着书桌,他轻轻拉了拉姜雨柔的手,轻声说道:“等曲水流觞文会结束吧……我们一起回去看看道直,再看看张忆水那丫头。”
他笑着说道:“你若高兴啊,在中土世界住个一年半载的也没有问题,毕竟天上一天,地上就是一年了!”
姜雨柔听到秦枫的话,脸色才稍稍由愁苦转为宽慰,她低声只说了一个“好”字。
只是这温情脉脉的画面,很快又被冲进来的一个人给破坏了。
不是一只鸟,是一个人,正是以秦枫的“大师兄”自居的小书童。
这熊孩子风风火火地跑进书房,对着姜雨柔就喊道:“师父,师父,大事不好了!”
姜雨柔看到小书童这般模样,不禁秀眉微皱,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书童手里晃着一封信,大声说道:“后天,后天就是重阳节了!学宫有重阳文会要去登翠屏山赏景作诗……”
姜雨柔笑了笑说道:“那有什么,这不是每年到了重阳都会例行举办的文会吗?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小书童被这一问,差点结巴了,他稍加停顿,才说道:“师父你不是去年得了诗会第一,做了可以决定插茱萸顺序的茱萸诗魁吗?”
姜雨柔想了想,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
小书童见自己师父这么淡定,只得忍着性子将手里的信递给姜雨柔,大声说道:“师父你看啊,战书都来了!”
姜雨柔素手接过信笺,见信封里装了一张信纸,上面字迹清秀,字数却是寥寥。
姜雨柔先生雅鉴。
九月初九,登高萸饮,候光。
落款是荀有方。
姜雨柔看了看,不禁笑了起来:“还真是战书。”
秦枫一听,不禁伸手将那封信接了过来,他也笑了起来。
“雨柔,你是学宫的学究,他不称呼你为学究,反而称呼你一般是称呼次一级‘教习’的先生……”
秦枫又指着下面落款说道:“你比他高出整整两级,你应该自称‘学生’,或者至少应该谦称一句‘晚辈’或者‘小生’,什么都没有,单写一个名字做落款,很厉害嘛!”
姜雨柔笑了笑说道:“跳梁小丑罢了!”
她将信纸搁到一边,对着小书童说道:“不必回信了,你可以告诉荀有方那边的人,重阳文会,我会去的!”
哪知秦枫拿起那一封信,笑了笑说道:“杀鸡焉用牛刀,雨柔,你不用去了……”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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