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劳
叶督军的反问,让金太太心中起了一层寒意。
她顿时就意识到,此事不容易解决。
“督军,咱们两家一向彼此扶持,这个时候,您不能见死不救啊。”金太太面露泣容。
她虽然上了年纪,可服软温柔的样子,也是叫人不忍拒绝。
叶督军道:“我没有见死不救,就是问问,到底发生了何事?”
金太太就把事情,原本再叙述了一遍。
她说,她的女儿被人算计
“是被人算计吗?”叶督军突然打断了她。
金太太的心再次一紧。
她知晓,今天是遇到了难题。听叶督军的口吻, 大概是很生气了。
“不算是。”金太太道。
她改变了策略,如实说起自家孩子的不足,只说金千鸿是要对付顾轻舟和程渝,重点是程渝。
她把金千鸿和程渝的恩怨,说成了少女争风吃醋,为了争夺司行霈,而不是跟叶家作对。
“是吗?”叶督军脸色更加阴沉,慢条斯理点了一根烟。
金太太不喜烟味,以前她来了叶督军会尽可能礼让几分,今天却不管不顾了。
“督军”
“金太太,你没有谈事情的诚意。”叶督军倏然将烟按灭,十分用力,声音也猛然一提,“你女儿到底做了什么,你当本督是傻子么?”
金太太心头发苦。
此事,看来不下血本是难以解决了。
“督军,您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敢隐瞒。”金太太叹气,“这次请您跟王家支会一声,金家一定会肝脑涂地报答您。”
“此事,是你们与王家的恩怨,不与我相干。”叶督军冷冷道。
说罢,叶督军就要起身,离开书房。
叶妩突然道:“父亲。”
叶督军眉头微蹙。
叶妩走到了金太太跟前,握住了她的手:“金太太,千鸿姐姐的事,的确不宜闹得更大。”
金太太心中重新浮起了希冀。
“我父亲最近常为飞机场的款项而忧愁,故而没什么心思。您也知道,我大姐如今在王家是当家做主的主母,不如我去求求她?”叶妩又道。
金太太心中快速盘算。
这是要飞机的钱。
一架飞机就要耗费巨资,金家要给多少飞机,才能填补督军府的欲壑?
金太太咬了咬牙,道:“督军,三xiǎo jiě,若是此事能压下,金家愿意送督军府两架飞机。”
叶督军脸色更沉:“我要你的飞机?”
飞机非常难弄,而且价格奇高。
叶督军的军政府负担庞大的军费,每年的结余并不是那么充足。
每个军政府都有财团的支持,叶督军却没有,因为他不想受制于人。
两架飞机,其实他也是心动的。
太原府如今还没有飞机。
“父亲,我们两家是世交,没必要因这点小事起了冲突。金太太如此有诚意,您不如应下吧?您不好去说,我去跟大姐说一声。”叶妩道。
叶妩知晓这件事的后果。
当然,能让金家出点血,她自然也高兴了。
真把金家逼急了,鱼死网破,对督军府一点好处也没有。
叶督军依旧冷哼。
金太太当即写了合约书,按了手印,承诺一个月内送督军府两家飞机和两个飞行员。
叶妩拿到了手印,递给了叶督军。
送走了金太太,叶督军看了眼小女儿,问:“阿妩,你为何要这样做?”
“事情闹大了,金家颜面扫地,也只不过是将金xiǎo jiě和金少爷远远送走,您又不能杀了他们俩。他们是丢人了,但是没有犯法。”叶妩道。
她精致的眉眼,倏然凝聚了一层薄霜。
霜华的映衬之下,她冷静而瑰艳,浑身充满了杀气。
叶督军顿时就明白:他的小女儿,这是要捧杀。
金xiǎo jiě的错还不够大,还不够人人得而诛之。
饶过他们这次,金千鸿就会有下次,下次错误更大,足以毙命,这才是叶妩想要的。
现在紧抓不放,金家的策略肯定是远远将金千鸿送走,不许她再次踏入华夏的土壤。
金家更恨督军府,更加谨小慎微,甚至会伺机报复,到底对叶家有什么好处?
“父亲跟我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叶妩淡淡道。
叶督军微笑,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阿妩,你有为父之风。”
叶妩莞尔。
他们父女俩没有告诉参谋,单独商量了半个小时。
叶妩就奉命行事。
当天晚上,叶妩先去见了顾轻舟,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顾轻舟。
顾轻舟很赞许她的处理。
“你说得对,这次的事根本不足以伤及金千鸿和金家的根本,死抓不放没有意义,况且我赢了。”顾轻舟笑道,“换两家飞机,的确是赚了。”
“换一架飞机而已。”叶妩笑道,“另一架飞机,肯定要给王家,要不然王家能善罢甘休吗?这也是我父亲默许的。”
“也是。”顾轻舟笑道。
王家是叶家的姻亲,叶妩连夜去看了她大姐。
她们姊妹三个感情一直很好,姐姐嫁到王家之后,婚姻幸福,家庭和睦,叶妩也偶然会来看她。
深夜前来,叶妩说了叶督军的意思,以及金家的酬劳。
“大姐,你们家是做实业的,金家是卖军火的,两下对上了,谁也占不了便宜。况且,出卖来换取的报纸销量,始终是有市场无口碑。
一旦口碑坏了,想要成为报业的龙头的美梦,只怕要破碎。这是父亲的意思,你跟家里人商量商量,看看能否通融。”叶妩道 。
叶妩说完,见小外甥都睡觉了,也没有打扰,离开了王家。
翌日,金家的管事从街上买了无数份报纸,其中包括王家的太原晚报,并没有金千鸿的zhào piàn。
“飞机到了之后,zhào piàn和底片就会送到。”叶家派人去给金太太说,“王家把东西给了督军府,请督军府监督,金太太大可放心。”
金太太松了口气。
此事的外部影响,算是压了下去。
金太太揉了揉发疼的眉心,道:“我要去睡一会儿,有事情记得叫我。”
她进入梦乡。
不过片刻,金太太就做了个噩梦。
她梦到一个人,不停给她捅刀,溅了满头满脸的鲜血。
那人狞笑扬起脸,是一张漂亮又妩媚的面容。
金太太吓得一下子尖叫着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