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岳河畔的一处庄园中,数十名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股酸臭味的农奴,正在一个小队的骑兵和二十名辅兵的催促下,将钱财和米粮的搬运到牛车上。
穿着身皮甲的韩三郎拄着一把长刀,百无聊赖的站在大门外,看着面前这些扛着粮袋,驱赶着牲畜的农奴,想起自己半个多月前,也是这般卑贱的奴婢。
一阵清风吹过,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韩三郎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棵悬挂在大门上的血淋淋脑袋。
自己先前跟着骑兵们来这处接收这处庄园,这里管事的几个王家子弟,竟然不知死活的带着庄园中的青壮,拿着刀枪弓箭和锄头,粪叉,铁锹,铡刀等农具,摆出一副要与庄园共存亡的架势。
在带头负隅顽抗的王家子弟被乱箭射死后,庄园里的青壮纷纷一哄而散,丢下武器投降了。
韩三郎把长刀插回腰间,双手抱胸,看着在庄园内跟随骑兵们搜刮财物的辅兵,心中甚是郁闷。
自己跟随大军一路北上,还指望着趁机捞点油水。
不是他贪财,他还有个妹妹要养活呢,虽然靠着“军属”的身份可以得到些特殊待遇,但他还想给妹妹弄几件首饰回去。
然而山海军治军严谨,对于缴获的财物一律是集中上缴,然后统一分配。
这几天因为私藏财物,而掉了脑袋的辅兵已有五指之数了。
韩三郎可不想为了点钱财,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了进去。
况且攻下熊岳城,每个辅兵也得了五贯铜钱和一匹布帛的赏赐。
眼见搜刮进行的差不多,庄园内的骑兵和辅兵们都朝门外走来,韩三郎便要转身离去。
这时,刘吉突然从大门处走了过来,把韩三郎拉到一边去,神神秘秘的从怀里取出一个油纸包。
“韩三郎,看看这是啥?”
刘吉摊开油纸,赫然出现的是两个白花花的“馒头”。
“馒头?刘吉,你从何处得来的?”韩三郎咽了咽口水,却没有马上拿起来吃。
“嘿嘿,俺刚才在厨房,见到灶台的锅里还有两个馒头,就包好塞到怀里。”刘吉说着,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道,“是猪肉馒头。”
虽然山海军军法严明,严禁士卒私藏缴获的财物,但已经被烹煮过且不易长期保存的吃食,若是被士卒拿走食用,山海军上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不误事就行了。
韩三郎见周围的红甲兵和辅兵都没在意他俩,肚子里也有些饿了,便拿起另一个馒头大口大口咀嚼了起来。
宋代的馒头其实就是的包子,连后世有名的灌汤包也唤作“灌浆馒头”。
吃完手中的猪肉馒头,韩三郎惬意的打了个饱嗝,看着眼前大片大片的金黄农田,眼中尽是羡慕。
“直娘贼,这些都是上好的良田,一亩地少说也能收一石麦子。”
作为一个曾经的庄稼把式,韩三郎的专业知识也不算差。
“这样的田地,俺要是能有五十亩,这辈子就能衣食无忧了”韩三郎感慨的说道,语气中带着小富即安的小农意识,让一边刘吉很是不屑。
“种地有啥用?依俺看,还不如一刀一枪博个封妻荫子”刘吉不屑的撇了撇嘴,他虽然不是官宦之家,但老爹也是个识文断字的胥吏,见识自然比起整日伺候庄稼的农家子弟要高不少。
“刘吉,俺不懂你说啥?俺只想跟俺妹妹平片安安的过日子。”
韩三郎摇了摇头,依然向往着男耕女织的田园生活。
刘吉冷哼一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的人生理想很简单也更高级,一是跟在山海军砍女真人,给家人报仇,二是能穿上一身红甲,做个红甲兵,成为镇东关小姐姐们眼中的大爷。
……
熊岳县县衙
朱云正襟危坐在县衙大堂的首位上,眉头紧皱的看着赵强呈上来的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查抄王家各处庄园所得的家赀。
真金白银什么的,朱云现在还不在意,就是米粮有点偏少,仅有不到三千石。
不过转念一想,再过两个月就是后世常说的“金秋十月”,田里的庄稼快成熟了,目前也只能搜刮到这么点粮食了。
等到九月的收获季节,自己让辅兵和农奴们去收割田里的庄稼,怎么的也能收到三四万石粮食。
“熊岳这个地方不错呀,王家人还真会挑地方”
朱云自言自语着,他初到熊岳河的时候,曾经在这里大致的查探了一番,发现熊岳河一带地势平坦、土壤肥沃,便于农耕,用来屯田倒也再适合不过了。
后世的明清就曾在此地修建屯堡。
屯田的话,农田,农具,耕牛和百姓是样样不缺,朱云唯一缺的就是个安稳的环境。
熊岳县以北六十里的盖州州治建安县还未被攻下,想必此时早已得知山海军北上的消息。
东边山区又是熟女真各部的聚居地,这些熟女真也要尽早清理掉,不然就会成为扰乱后方的不安定因素。
“二郎”朱云的目光落在下方正捧着一本王家珍藏的《李卫公兵法》,全神贯注阅读的朱霖身上,沉声道,“你带上赵强的骑兵营和第二步兵营,尽早拿下盖州!”
“是,我这就去准备!”
正看到精彩之处,沉浸于李靖军事思想的朱霖放下手中的兵书,朝朱云叉手称是,便转身离开了县衙。
起身伸了个懒腰,朱云慵懒的打了个哈欠,余光忽瞧见门外天色已晚,觉得忙碌了一整天,也该好好睡上一觉。
姜勇刚刚派人送了几个姿色不错的女人,据说是王家的歌伎,自己要不要放松一下,过过腐朽的封建生活呢?
算了吧。
那种涂抹胭脂水粉的古代女人,朱云也不觉得有多漂亮,而且鬼晓得是不是什么烂裤裆。
“才过了半个月,就能拿下辽南,真是要多谢完颜家呀!”
说完,朱云便哼着不着调的小曲,走出县衙大堂去后院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