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一日,正午
盖州城内,脚步声绵延不绝的街道上,随处可见一身红色棉甲的山海军士兵,在城内四处搜查残敌,搬运各种战利品,顺便在街道上维持秩序,整肃治安。
盖州城内的百姓们早被勒令呆在家中不得出来,街道上除了巡逻,搜查和搬运战利品的牛车的山海军,就是挂在各个街口显眼处的一颗颗血淋淋首级,像是在告诉人们,不听话的后果是什么。
辽南有贼人作乱的消息,早已在盖州一带不腔而走,盖州的百姓起初也只是小小的诧异了一下,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敢在女真贵人的眼皮下捋虎须。
不过盖州百姓倒也不觉得这些贼人能闹出多大动静,四年前的那场叛乱闹出的动静也不小,差点把苾里海水的熟女真给杀完了。
最后还不是被大金国那“满万不可敌”的铁骑给踏碎了?
然而昨天却传来了一个让盖州百姓惊掉下巴的消息。
南边的贼人已经打到六十里外的熊岳县了!
盖州百姓震惊的同时也陷入了恐慌之中,平静的城内更是谣言四起,不少百姓害怕贼人打过来,都开始收拾家当,准备第二天躲到城外的山中。
结果第二天清晨,就有上千贼人就打到了盖州城外。
那些穿着样式怪异的红色甲胄,手中端着黑乎乎的铁筒,居然发出火光和声响,把城头的金兵给打的鬼哭狼嚎,士气大跌,仅仅抵抗了不到十分钟,就在城门处传出的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中,化作鸟兽散了。
提心吊胆的盖州百姓慢慢发现这些攻占了盖州,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红甲兵,并没有如很多人想象中那样奸淫掳掠,反而勒令城内百姓都呆在家中,并封闭了各处城门,在城内巡逻维持秩序。
即便是闯入民房搜查残敌,也不会冒犯百姓,更不取百姓一针一线,甚至连住在城内的女真人,只要识相的释放奴婢,交出大半家产,红甲兵也没有去动他们。
偶尔有些有胆大的悄悄拔下门栓,推开窗门,透过门缝和窗缝朝街上看去,瞧瞧这些红甲兵究竟在干些。
残阳如血,太阳已经落到天边,只剩一抹红霞照映天际,红通通的好像血色一般。
就在很多百姓准备生火做饭的时候,一道命令让全城百姓沸腾了。
“现杀女真现拿钱粮,凭脑袋领赏银,想发财的爷们赶紧报名了!”
残阳如血,太阳已经落到天边,只剩一抹红霞照映天际,红通通的好像血色一般。
盖州城内的各条街道上,一队队的骑兵在夕阳下纵马狂奔着,不断大声的呼喊着。
“我山海军,奉朱大帅之命,驱逐鞑虏,救济斯民!”
“俺们山海军军纪严明,秋毫无犯,绝不为难穷困百姓。”
“尔等可将城内女真胡虏,寻踪捕杀,屠戮净尽,泄心头之恨!”
“杀一女真胡虏,赏钱五贯,一斗米!”
“凭脑袋领赏,想发财的人赶紧报名了!”
……
骑兵们的叫嚷声回荡在城内,让不少百姓心动了,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去领这个赏钱。
那可是足足十贯铜钱和一斗米,对于不少底层百姓,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盖州的百姓恨女真人吗?
当然恨!
辽南虽然有熟女真,但是辽国时代尚可与各种百姓平安相处,然而随着新兴的金国将辽南纳入版图,本地的熟女真成为金国的国族,开始嘚瑟起来了。
在推行猛安谋克制度的过程中,本地熟女真和一些外来的生女真趁机侵夺田地并掠夺良人为驱口,还推行债务奴隶制度,以欠公私债务者为奴隶,以致于辽南百姓不堪欺压,在天辅七年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叛乱。
现在有一个报仇泄愤,还能领赏钱的机会摆在面前,盖州百姓们自然心动了。
可若是动起手来,自己不也从贼了吗?
“直娘贼的,俺干了!”
城西的一间破旧民宅,一个年轻人推门而出,他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手里还拿着把菜刀。
他叫杨旭,本是盖州城一个小康之家的子弟,阿爹是一个小有资产的商贾,原本衣食无忧的日子,却被那些强买强卖的女真给毁了。
那些女真人不但以极低的价格强行买下他家店铺,还把试图上前理论的阿爹给活活打死了。
家里失去了顶梁柱和店铺,顿时一落千丈,杨旭对女真人满怀仇恨,却苦无下手的机会。
现在有机会报仇雪恨,杨旭自然不会放过,他永远忘不掉阿爹被那些女真人活活殴死的惨状。
杨旭出门之后,隔壁的米铺伙计马大郎打着赤膊,手中拎着把棒槌从屋里溜了出来,见到他后便打了声招呼,“易刺哥,你也来了。”
“嗯,跟俺走!”杨旭阴沉着脸,拿着短刀朝街口向他们招手的红甲兵走了过去。
马大郎见状,咽了咽口水,赶紧跟了上去,身后还有数人推门而出,怀揣着各种目的走向街口。
街口处摆着一张大桌子,一名中队长面无表情的坐在条凳上,在他的身后,堆放着一个个鼓鼓的麻袋。
中队长看着眼前十多个手里拿着杂七杂八武器的汉民,站起来朗声道,“都他娘的看好了,这些钱粮能不能拿到手,就看你们的了!”
说完,中队长朝挥了挥手,身旁的士兵便将两麻袋铜钱放在桌上铺开,又解开系在粮袋上的麻绳,露出了黄澄澄的粮食。
看到现成的粮食和铜钱,贪婪的欲望瞬间从每个人的眼中闪过,纷纷挥舞着武器,叫嚷着,“杀女真,拿钱粮!”
一个小队长喊了声“跟我走”,便带着这些“义士”浩浩荡荡的沿着街道走去,没多久就在一座宅院前停下脚步。
“拿脑袋换钱粮”小队长指着大门,用诱惑十足的语气说,“胡虏家中的钱财和女眷,尔等可任取之!”
被这番话所引爆的“义士”们纷纷嗷嗷叫的冲上去砸开大门,涌入宅院中,下一刻,凄厉的惨叫和哀嚎便在城内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