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爷抬起头,一拍桌子道:“着哇!那帮盗匪,好不知趣,竟敢欺到我朱大户头上,这次定叫他们个个儿磕头求饶,死无葬身之地!”
风卷云听他方才还哭声甚重,语带悲伤。这时一抬头,面上竟然连一滴眼泪也不见,又暗自道一声“开了眼界”,附和道:“便是如此,咱们明日点了人手,同去他夹风峪中要人。稍有反抗,便烧了他贼寨,为‘猪少爷’抵命,给‘猪老爷’出气!”
那朱老爷不知道在风卷云口里,他与他那死了的儿子都已变成了“猪”,却还听得头头是道,摇头晃脑。
这时众人都向吴方义瞧去,那黄胜眼中还带着些轻视。吴方义冷哼一声,道:“在下跑镖二十年,还不将这班盗匪放在眼内。若要我说,咱们明日也不去要什么人,便径直烧了他贼寨,端了他匪窝!”
朱老爷双眉一挑,“哈哈”大笑道:“正合我意,咱们就是要端了他那贼寨!事成之后,其他新老护院,各得犒赏一百金,三位同了万护院,各得犒赏三百金。那贼寨中的财物,咱们搬了回来,都归四位与其余护院,我朱万财分文不取!”
吴、黄二人听到那“三百金”,眼光顿亮。
吴方义笑道:“朱老爷怎可分文不取,那金子银子给咱们分分便可以了,其余有趣的摆设物事还是须得留在老爷房里。我们这些粗人,给了咱们,也不懂鉴赏!”
黄胜大笑道:“甚是,甚是!”
风卷云只是哑着嗓子随着他们作笑。
朱老爷道:“哼,这帮不知好歹的盗匪,我朱大户不去动他们,他们却来惹我。他奶的,这次定叫他们不得好死!”
风卷云心道:“最好你们一并不得好死!”
各人边吃酒边又商计一阵儿,饮罢各自安歇。
第二日一早,万鹏集了新老护院,管家点了十数名壮硕恶仆,众人排在院中。朱老爷立在阶上,看了这近百人手的阵仗,心中得意已极,扬声道:“众位如今都已是自家人,老夫有几句心里话要说。
这栖凤山,乃是一座灵山,近年来,又以我朱家势大。如此,我朱家便须担当起护山保民之责。然而,就在几年前,东山夹风峪内竟来了一伙盗匪,劫杀行旅,戕害良民,老夫心痛之极,早已有心要为百姓除此祸害。
而那贼寨之中,却已积下了许多的金银珠宝。现下咱们人多势众,何不一鼓作气,去端了那贼窝?其中财物尽归众位护院所有,且事成之后,我朱某人另有一百金的犒赏,如何?”
院中众护院初听老爷说到夹风峪的盗匪之事,都是心头犯难。待听到己方人多势众,都不觉往左右瞧去,心道果然如此。又听说端了贼寨,不仅财物尽归自己众人,尚有一百金的赏钱,哪个还不动心?立时便有几个莽汉出声响应,万、吴、黄、云四人更是鼓动怂恿。
如此一来,众人谁也不肯落后,都恨不得此时便已身处那夹风峪中,以多欺少,大肆屠掠一番!朱老爷忙示意管家分发昨日便已准备好的干粮、水桶、铁刀等物。又将人众分为三队,分由他自己、吴方义、风卷云在前领了,向那夹风峪行去。万鹏与黄胜二人则跟在队伍之后。
众人心系屠抢大事,脚下走得甚快。不一刻,来到夹风峪口。这夹风峪之所以名为“夹风”,只因两山夹道,少见日光,终年阴冷,夏暑难逾。
此时众人虽见内中景象阴森,又时时听到阵阵冷风,呼呼惨惨之声,但前后左右都是同伴,便是突然里面有狮子、老虎蹿了出来,也不惧怕。这夹风峪虽阴森清冷,但被占之前乃是出山快捷方式,人多取道于此,当年朱老爷也是走过的。
昨晚朱老爷与万、吴、黄、云四人议定,先由万、云二人进峪探风,若然无事,每隔一里远近,便在路中摆上两块石头,众人随后跟来。此时依计而行,万、云当先进去。
峪内幽暗多弯,两侧山壁藤草相结,偶闻布谷之声。二人走了约莫一里路程,不见异状,便按计议在路中摆上两块石头,再往前去。
万鹏忽道:“张兄弟,照昨日老爷说的地形,这贼窝该当是在四里半的出山岔路,再往内去七八里处。一会儿咱们若然见到他贼窝的卡子,该当立时狠下杀手。当然,得须留得一两个,盘问他们贼窝底细。”
风卷云笑道:“万大哥说的是,兄弟也是如此想法。”
万鹏又道:“啊,昨日见了张兄弟的武技,当真是精彩绝伦,令人好生敬佩。尤其是张兄弟的轻功身法,你万老哥更是望尘莫及呀!”
风卷云道:“万大哥过奖了。”
万鹏道:“咱哥俩儿甫进敌峪,不甚清楚那帮盗匪的部署。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本来这班贼崽子,以咱们兄弟俩的本事,自是不必放在眼内。只是若然让他逃得一两个小贼,难免会打草惊蛇。兄弟你的身法极是高明,若有哪个怕死的贼党先行逃遁,还得兄弟追将上去,砍毙了他!”
他二人进入盗匪领地,不知何处设着哨卡、埋伏。这万鹏知道暗卡的厉害,若是冒然追击敌人,说不定会中了阴招儿陷阱。是以他对风卷云的轻功身法大加夸赞,料他年轻识浅,必定为自己所激,万事冲在头里。
风卷云双目微寒,心道:“好不要脸,看你也是一副丈夫模样,却也是个无胆鼠辈!”当下赔笑道:“万大哥实在过谦,兄弟这些个微末本领,实是不足大方贻笑。万大哥龙行虎步,下盘沈稳,这镔铁棍若使将开来,必有绝大的威力。若有甚变故,自是要万大哥多多照拂。”
万鹏双眉微挑,心道:“你这小子倒瞧得出我这手镔铁棍的厉害。”得意道:“张兄弟你太抬举老哥啦,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