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云笑问道:“小二哥,什么事如此高兴?”
那伙计笑道:“客官你不是本地人氏,不晓得。我们这城里的牙令大人脏得很,平日里有九成的老百姓都在咒他。谁知昨日夜里,他竟是死了!”
风卷云假作吃惊道:“死了?怎么死的?”
那伙计道:“听说是让人杀死的。还有那玉锦楼的唤春姑娘,也与他一道死在了被窝里。要说这唤春姑娘,平日里那勾引汉子的本事可高得很,城里的妇人家都恨透了她。这回与牙令大人一道死了,这城里都跟过了年似的。”
风卷云哈哈笑道:“恭喜,恭喜。”
那伙计作揖道:“同喜,同喜。你老洗着,小的还有事做。”掩上房门去了。
风卷云洗漱一番,心下寻思:“那日与蓝姐姐在花溪镇,听那蜻蜓门信坊内的弟子说道,百溪山与物充城相距六十八里路。现下我身在琥台城,去百溪山应不过一天的脚程。”看了看左手心,竟找不到一点受伤的痕迹,奇道:“雀兄弟那‘固血散’是什么灵药,怎地比三门二派的‘灵花澄露’还有效么?”
到柜上算了房钱,问那掌柜的百溪山如何走法,掌柜的却说不曾听过。出了客栈,见街上行人络绎,言谈笑语,一片喜气。又问了几个百姓那百溪山如何走,也都说不曾听过。
心下不禁犹疑:“我不该是走错了方向,那日蓝姐姐与苏女侠便是向东走的......难道是燕镇至琥台城途中那岔路处的另一条路?”又自沉吟道:“现下可不能往回走了,我一直往东走,离得那百溪山近了,再去问人便成。”
当下在一家食铺买了两张饼子,出了琥台城,顺路向东走。一连行出十数里,尽是荒原绿野,不见人烟。又前行数里,右首现出一片山峦起伏,近处一座山坡上,几个山民正摘梨子。他性喜山物,走上那山坡,问一个山民道:“大叔,买梨。”
那山民在树杆上早见了他上来,笑问道:“买多少?”
风卷云道:“买两个。”
那山民扭下三个大的,抛在风卷云怀里,笑道:“过路口渴,吃两个梨,不须银子。”
风卷云笑谢了,又问起百溪山来,那山民也说不曾听过,教他去前面镇上打听。
风卷云再行谢过,下了山仍顺路走,心道:“到了前面镇上若还问不到,可如何是好?”咬了一口梨子,香脆满口,不觉心头一宽:“还没问过,怎知问不到?也许一问便问到了。”
又行三数里,进了一处大镇,坐进一座茶棚内歇脚。摊主端上茶来,风卷云问他百溪山的所在,那摊主也说不知。这下可不由得他不愁:“若那百溪山便在附近,却怎会人人都不知道?”想了一会儿,心下叫糟:“我只听蜻蜓门那信坊中的弟子说百溪山离物充城有六十八里路,人家可没说过是顺着路走六十八里,还是翻着山走六十八里。难怪一路上问人都说不知道,一定是我走错了。”
便在这时,六七个持刀汉子进了茶棚,各都瞟了瞟风卷云放在板凳上的单刀,大喇喇地坐下,摊主忙自沏茶招呼。
一个汉子道:“袁四哥,那小贼到底什么来路,竟敢与咱们四海帮作对?”
风卷云心道:“四海帮?是个江湖帮会,不知问问他们成是不成?”
那袁四哥是个黑脸汉子,他啜了一口茶,道:“那小贼用的只是寻常擒拿手法,看不出什么门派。”
另一个汉子道:“寻常的擒拿手法,怎会将咱们少帮主给拿住了?”
那袁四哥哼了一声,道:“他骤然出手偷袭,这才占了便宜,难道还有什么真本事了?”
又一个汉子道:“自昨日午时追到现在,咱们连这小贼的影子都没见着,鲍总管调了咱们几班兄弟往回搜,难道这小贼还往回跑不成?”
风卷云心道:“昨日午时?那便不是我雀兄弟了。”
那袁四哥道:“昨日咱们追得紧,也许那小贼藏在一个隐秘处,待咱们追得过了,再慢慢逃也说不定。哼,他自知惹上了咱们四海帮,难逃一死,耍上些手段,也不新鲜。咱们捉到他,先挖了他一双眼珠子,给少帮主出气。”
余下的六名汉子纷纷附和,有的说挖完眼珠子再割舌头,有的说挖完眼珠子再割耳朵,有的说挖完眼珠子再削鼻子,还有的说挖完眼珠子再将他阉了。几人吹髭瞪眼,咒骂不休,一个茶客忽然轻轻一叹。
几名汉子白眼一翻,其中一个喝道:“你叹什么气,难不成你娘死了?”
那名茶客身穿一件素青缎布长衫,侧身坐在右首一张桌前,嘿然道:“你不忧心你家少帮主的一对招子保不保得住,却来忧心旁人的娘死是没死,四海帮的饭吃够了吗?”
那袁四哥跳起身来,叫道:“是他,就是这小贼!”
几名汉子跟着跳起身来,纷纷喝道:“是这小贼?”“袁四哥说得果然没错,这就把他捉回去。”“先挖他的眼珠子。”
众茶客见了他们要动刀子,慌忙走避了去。那摊主赔笑道:“爷爷们有话好商量,可别打翻了小人的摊子。”
几名汉子转过头瞪视着他,那摊主一惊,苦了脸道:“打罢,打罢。”
那袁四哥冷笑道:“好小贼,居然换了衣服,躲在这里。”
青衫少年道:“此言极差。本公子将衣服换掉,只因那件衣服的袖子上,粘了你家少帮主的一滴污血,脏得不能再穿了。至于躲嘛,就更说不上了。小小的四海帮,本公子还不放在眼里。”
那袁四哥怒道:“砍了他脚,捉活的。”
六名汉子发一声喊,举刀杀来。风卷云见了他们身形、步法,端起碗来仍旧喝茶。青衫少年也并不起身,左手随意一挥,三道白光飞出,三名汉子同时发出一声惨呼,往前扑倒。那少年手一翻转,又是三道白光飞出,另外三名汉子亦同时惨叫一声,往前扑倒。六名汉子都不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