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三更,仍未有何异样,众庄民却已饱受蚊虫叮咬之苦,不时低声咒骂。杭梦胭轻轻拍了拍风卷云手臂,往外面山道上一指,又悄悄向四周一指,接着又向身前微微晃动的玉米叶子指了指,随即摇了摇头。那是在说:“这里离山道不远,他们这么大动静,幸亏这些玉米叶子随风响动,否则那偷尸的若是高手,便一定抓他不到了。”
风卷云微微一笑,目光向四围一转,伸手往外面山道一指,又用手掌捂住了嘴,接着向山道远处一指,然后又指了指自己与杭梦胭。那是在说:“大家都在盯着外面,若有人来,都会止住声响。若来人还是发觉有异,转身而走,那么咱二人便追上去。”
杭梦胭点了点头,指指自己与风卷云,又指了指山道远处,接着双手一摊。那是在说:“咱两个追上了他,却打他不过,那要如何是好?”
风卷云伸手指了指她与自己,再向旁一指。那是在说:“若打不过,咱两个就逃命。”
杭梦胭噗嗤一声低笑,忙伸手将嘴捂住,偷偷向四围一望,见未惹人注意,这才放心。便在这时,远处忽然似有哨声响起,众人立时静了下来,都往山道上望去。那哨声短促有力,自远而近,过了一会儿,只见两个人影一前一后,上了坡道。
风卷云见前面那人披了一件暗绿色斗篷,风貌低垂,罩住了大半张脸,哨声似是从他口内发出。后面那人竟是穿了一身寿衣,走路一脚高一脚低,似是一个跛子。待两人走近一些,玉米地内的众庄民大都低声惊呼,似是见到了极为骇人之事。
风卷云向旁挪动两步,问一个壮丁道:“什么事?”
那壮丁声音发颤,指着山道上后面那人道:“好像......好像是良二叔。”
风卷云道:“良二叔?前两日下葬的那个?”那壮丁还未回答,风卷云已瞧得清楚,后面穿着寿衣那人两臂不展,双腿拢并,竟是向前跃行。
那壮丁颤声道:“真......真是良二叔!尸......尸......尸变啊!”
风卷云与杭梦胭对望一眼,同声低呼道:“僵尸?”
风卷云低声道:“是哪路妖人?”他问的自是那走在前面以哨声引尸之人。
杭梦胭低声道:“没听说过有这路妖人。”
众庄民纷纷惊议声中,族长低喝道:“都别做声!这是赶尸术,一会儿咱们将尸体抢了回来。”众庄民立时住口,屏声敛息盯着山道上那披了斗篷之人。
那人缓步徐行,口中哨声不断,引着那良二叔的尸身走进坟场。接着停住了脚,吹出一声长哨,那良二叔的尸身却在坟场中左行右绕一番,最后停在一座新坟处。风卷云身旁那壮丁悄声道:“是三祖太叔公的坟。”
披了暗绿色斗篷那人见了那良二叔的尸身停下,走到三祖太叔公的坟前,自斗篷内伸出一把铁铲,便要挖土。族长大叫道:“抓住偷尸贼,抢回二良的尸首。”北首玉米地内与西南土坡处的庄民尽都手举农具,向坟场围去。
披了暗绿色斗篷那人蓦地见了两面庄民奔出,却不慌乱,口中哨声急响,身形向后急退数丈。那良二叔的尸身似是得了自由,两臂平平伸出,一颗脑袋左右转处,望空嗅了几嗅,径向北首奔至的庄民迎上。
族长指着那良二叔的尸身,叫道:“擒住它。”
奔在头里的两名庄民汉子扔了农具,扑向那良二叔的尸身,一个搂住它双臂,一个抱住它腰。不料那良二叔的尸身将身一挣,两名庄民汉子便被摔了开去。不等这两名庄民汉子滚在地上,后面又有三名庄民汉子扑到。
只见那良二叔的尸身双臂一挥,双手指尖划过一名庄民汉子胸前,那汉子哎呦一声,摔倒在地,惨叫道:“好麻,好胀!”另外两名庄民汉子却已一个在后勒住那良二叔尸身的脖子,一个抱住他双腿。
那良二叔的尸身双臂下摆,向抱住它双腿的庄民汉子背上划至。族长叫道:“快扳它的头!”在那良二叔尸身背后勒住它脖子的庄民汉子应了一声,使力将它的头往后扳去。
那良二叔的尸身一声嘶吼,张大了嘴,露出两颗尖齿,转头向那庄民汉子勒在自己脖颈上的手臂咬去。众人失声惊呼中,那汉子慌忙将手撤了去,口中大叫:“快闪开!”他这话是叫那抱了良二叔尸身双腿的庄民汉子。
那庄民汉子正用力搬这良二叔尸身的双腿,想将它掀翻在地。哪知用了两次力,却丝毫动它不得,听到呼喊,忙向旁让去。只是那良二叔尸身的双臂却已挥下,手甲划破他背上衣衫。这汉子也是摔倒在地,连声惨叫:“好麻,好胀!”
族长见了这等情形,大叫道:“将它双臂敲断了!”
众人一声应过,七八名庄民汉子围了上去,四五把铁锄倒转了刃头向那良二叔尸身的双臂敲至。那良二叔的尸身向右一跳,三把铁锄锄柄分别敲在它头上、肩上,木柄俱都折断,刃头掉落在地。
那良二叔的尸身双手一箍,却掐住了一名庄民汉子的脖颈。眼看这良二叔的尸身双手一合,十片手甲立时刺入这名汉子颈肉,忽然一把单刀向这良二叔尸身的后心插到。
使了单刀这人自然是风卷云,他与杭梦胭本欲过去斗那披了暗绿色斗篷之人。刚奔过几步便见有人在这良二叔尸身手上吃了大亏,又见披了暗绿色斗篷那人已被西南土坡处奔去的众庄民围住相斗,虽一时擒不住他,却未有如被这边僵尸手甲划过后的中毒之象,是以二人便也同来斗这僵尸。
刀尖刺来,那良二叔的尸身倏地放开那庄民汉子,向旁一跳,自空处转过身来对着风卷云。那汉子虽是死里逃生,颈上却已被抓出数道血痕,跌在地上亦惨叫道:“好麻,好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