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云吃罢饭,随了人群出得镇来。原来镇外已然聚了一处小马市,捡了匹精神足的马买下了,追着别骑驰行。跑了半日,天色将晚,到了处小镇寻找客店投宿,镇上那家客店却早已客满,只好向掌柜的打听了昊城的大致路向,又往前赶。
驰出十数里,天色大黑下来,正寻思在一处荒林内过夜,忽见前面似有灯火之色。拍马过去,见是六七间蓬屋起在道旁,却是一处野店。风卷云下了马,一个伙计迎了出来,请他进屋,自去牵马拴住。
掌柜的是个中年汉子,迎上来打个问讯。风卷云要了一间客房,又叫下一碗面。那伙计引了风卷云去了左首一间蓬屋,方坐下不久,只听蹄声自远而近,又有数骑马驰了来。几骑马来到店外停住,听那伙计的声音道:“几位客官可是要歇宿么?小店尚有客房。”
一个汉子的声音道:“二爷,咱们便在此处将就一晚罢。”
另一个汉子的声音道:“总胜过睡在野地得好。”
接着便是几人下马、拴马、进屋、呼酒之声,掌柜的与那伙计连声招呼。又听那伙计来去奔走,往几名汉子所在的蓬屋端酒送菜,过了半晌,才将一碗卤水面送到风卷云房内。风卷云挑起两根面条,见并未熟透,不禁心中有气:“你见他们要酒要肉,便热情周到,见我只要一碗面条,便随意应付。天下哪有这般做生意的?”
忽然想起日间所历诸事,心思一转,将蓝羽所赠那瓶“灵花澄露”掏出,倾了两滴在面汤内。只听“嗤嗤”两响,两道黄色轻烟升起,不由得心中一惊,暗道:“好险,原来是家黑店!”
耳听那几名汉子喝酒吃肉之声,心道现下去向他们示警也赶不及了,况且不知他们是善是恶。又想一会儿他们给麻翻过去,两个卖人肉的若然动手,自己便将他两个结果了,总之这两人绝非善类。
过不多时,果听几个汉子所在蓬屋内杯盘响动,似是几人都已晕在桌上,风卷云闪在门边,听那伙计的声音道:“得手了,快去给他们上绑。”那掌柜的应了一声,门板声响,想是二人已推门进去。
风卷云悄悄将门拉开一线,正要出去,猛听得“啊呦”一声大叫,似是那伙计蓦地吃痛。接着又听那掌柜的也是痛哼一声,便听那数名汉子哈哈大笑。那二爷的声音得意道:“亏得王三叔警醒,叫了小齐子先吃这酒,咱们只在一旁假吃,否则今日却要栽在两个毛贼手里了!”
那被称作王三叔的汉子笑道:“我见这厮方一端酒进屋时,脚下似有不稳,便自起疑。嘿,此等山野毛贼,便是做不得大买卖。”
另两三名汉子都赞道:“三叔不愧是老江湖,眼光这般锐利。”
那王三叔命了一个汉子去厨房取水,淋醒了那叫小齐子的汉子。脚步声响,那汉子跑进厨房,却听他惊呼一声,叫道:“二爷、三叔,你们快来看!”
那王三叔的声音不慌不忙道:“你们在这儿盯着两个毛贼,二爷,咱们过去瞧瞧。”他两个去了厨房,隔了一会儿,又与先那汉子转回屋内。那王三叔的声音喝道:“说,你两个受了什么人指使?”
那伙计的声音求道:“好汉,我二人只是两个寻常毛贼,平日里在此做这人肉买卖,不想今日遇上几位好汉爷爷,多有冲撞,绝无他人指使。还请爷爷们念着我二人也是为了讨口生计,鬼迷心窍,饶过咱们这次罢!”
那王三叔的声音怒道:“胡说!你两个若无人指使,怎会杀了十几个投宿的,却不来杀我们,反来上绑?”只听“啊”的一声惨呼,似是有人毙命。那王三叔的声音阴笑道:“你说不说?”
那伙计的声音颤得厉害,道:“我说......我说......我们是被人收买......小的说了......爷爷们能否饶命?”
那王三叔的声音厉喝道:“还敢讨价还价?”
那伙计的声音哭道:“我说,我说,是地绝帮的,是地绝帮的人给的银子。”他声音急切,想是已被刀架在了脖子上。
那王三叔的声音道:“他们可在附近埋伏?”
那伙计的声音哭道:“这个小的实是不知,只求好汉饶命......”一声惨呼,想是被结果了性命。
那王三叔的声音道:“二爷,咱们虽不惧他地绝帮,但此处却不宜多留。敌暗我明,那帮贼子若在半夜放起火来,咱们难免吃亏,还是速速离开此地。”当下有人取了水将那叫做小齐子的救醒,几人出来解马上路。
风卷云趴在门边细缝处向外偷瞧,其中一个汉子向这边望来,道:“方才那毛贼也往这屋里送了饭食,不知里面那人给麻翻了没有?”
另一个中年汉子道:“不必管他,咱们快走。”听声音便是那王三叔。
几人一拍马,向前去了。风卷云待蹄声渐远,拉开门,前后查探一番。见厨房内共有十四个死尸堆在一处,用草席盖住,十四个都是年轻汉子,身上俱带有兵刃,那两个卖人肉的都已被杀,那伙计的脸上尤挂着泪痕,死相猥懦。
风卷云心内冷笑:“两个卖人肉的绝非在行之人,正所谓非笑不开店,开了黑店便更要加倍对客人礼敬才是。况且既做了这行生意,便须有胆,生意未成,胆先弱了,不被人瞧破才怪。”
又想:“这神剑之会期内,江湖仇杀都来借光。那什么地绝帮若当真半夜里放起火来,我岂不死得冤枉?此地还是不宜久留。”当下解了马,也向前去了。
当夜便在一处野林内的一棵茂树上睡下,次晨又行。上午半日行过五六十里,路上江湖人物络绎,也时而见到一两具尸首被掩在草丛等隐秘处。午时在路上一处茶摊上吃过几块点心,又即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