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给你说一个:很久以前,有个汉子喜吃西瓜,每年只要西瓜一熟,他就要扎在西瓜地里不出来,每日从早到晚,只是吃西瓜。有一日,他忽然想教自己也变作一个大西瓜,可是人又怎能变成西瓜了?
于是他便手持西瓜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刷地一下,把自己的脑袋砍了下来,拣了一个最大的西瓜,竖着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在西瓜肚上抠了两个眼洞子,挖了两个耳窝,戳了两个鼻孔,又抓开了一张嘴,你道他的脸是什么模样?”
粗鲁汉子道:“什么模样?”
那汉子笑道:“前凸后鼓,两侧扁圆,不就正如朋友你这张脸的模样么?”此话一出,他那一方众人尽皆大笑。
粗鲁汉子大叫一声,立时便要发作。便在这时,东厢房房门一响,另一个房客汉子走出来,道:“兄台,你可知道他们是谁,就要动手?”
粗鲁汉子怒道:“爷爷不管他们是谁,今日却要与他见个高下!”
另一个房客汉子道:“兄台你瞧见了他们腰间没有?”
粗鲁汉子嘿嘿一笑,道:“原来是易家堡的人,难怪如此嚣张!江湖上自来有这易家八子之名,怎么今日只有三个到来?”
另一个房客汉子道:“兄台不知道么?易家堡的易老头儿近年越发年老,他这八个年长的儿子便分结成伙,大肆内讧,都盯着易家堡那堡主之位。其实这堡主之位最终还是要着落在他易家的长子与次子之间。
方才这说笑话的公子叫了这位公子一声二哥,想是他易家的长子与次子各带了自己一派的兄弟分赴这辏讔城与汲漉城两地。你莫看这二公子似比他兄长势弱,谁又说得准他将来不会做了易家堡的堡主?兄台现下可是还要动手么?”
粗鲁汉子道:“我可不管他将来是不是什么鸟家堡的鸟堡主,今日我却一定要他们见识些厉害!”
另一个房客汉子道:“就凭兄台自己,怕是打他们不过。”
粗鲁汉子道:“就打不过,也要打。”
另一个房客汉子道:“兄台若是与我连手,胜算会否大些?”
两个人一同嘿嘿低笑。
风卷云知道他们这场纷争都是因这住房而起,这些日江湖上八方人物愈加齐集,布散黑玉重现消息那人若要发动阴谋,时日必在不久,而那黑玉若真的出现,也多半是在城内,既是如此,哪个不愿时刻在城内待守?
现下风卷云对他们双方间的争执却是不甚在乎,只因他知道这易家堡的人既到了,牧一碧水宫人的人也必该到了城内,心想万一大哥亲自到来,便能与大哥相见,真是万分欣喜。
正微微出神,邻院呼喝声起,听得几下兵刃交击声,又听两下金铁交缠夹着先后两声痛呼,那粗鲁汉子叫道:“好,易家堡的神技名不虚传,西厢房也让给你们了!”头顶屋瓦上“嚓嚓”一响,粗鲁汉子飞逃了去。
另一个房客汉子低骂道:“无胆的东西!”也逃遁了去。
易家堡一众人哄笑声中,先前那说笑话的汉子声音道:“五弟的功夫越来越俊了。”
风卷云听方才双方相斗,易家堡一方只一人动手,从这人步法展动间听出,他的修为当是这易家堡一路人中最高的,原来是易家八子的第五子。
又听这易家第五子笑道:“四哥过奖了。”接着便是易家家仆催促邻舍房主收拾搬动之声。
易家堡一众人待邻舍房主一家走后,着实铺整了一番,便安顿下来,除午、晚时候出外用饭,也没别的动静。
入夜之后,他们也置办了一些饮食与那些魔力门的魔人,二更前后,一头牛精前来用了饭食,便即离去,并未有事发生。
当夜睡到三更时分,风卷云朦胧中似听到一声呼叫,蓦地惊醒。功聚双耳,细探周遭动静,除了邻近房舍内熟睡人的沉酣之声与秋草中的阵阵虫鸣,再也不闻他响。
方想许是自己听错,忽地又有一声低低的闷哼传入耳中,情知有异,忙起身穿衣,踏了鞋,悄悄推开窗子爬出,展动身形,轻轻巧巧地往前面街巷中掠去。
方踏过几座屋宇,正见了前面左首一户人家的宅院中有个人影翻出,疾掠身到了近处屋上,看向院内,赫然见了一个江湖人士死在地上,那尸身心口处血流如注,却是新死不久。一纵身,落在方才翻墙而出、此时正在急步奔走的那人身后,低叫道:“喂,请留步。”
那人似是吃了一惊,使力向前一跃,转身拔刀,觑定风卷云,也低声叫道:“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风卷云道:“那院子里的人是你杀的?”
那人忽地有些惊慌,颤声道:“不是我......不是我!”
风卷云道:“那尸身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那人略定了定神,道:“朋友到底何意?”
风卷云道:“我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道:“我说了,你可别再纠缠我!”
风卷云道:“请说。”
那人道:“我......我本是在睡觉,忽然听见房主人屋里有些声响,是......是那男主人的叫声。我生了疑,便起身倾听,只听对屋的门打开,是同院住着的那位朋友出了门查看,接着我就听到两下交手声,那个朋友还没亮出兵刃,就被人折了双臂。我......我听着他像是被捂了嘴,哼了哼,再没声了。
我又听见有人发出一声低笑,想必是那个杀了人的,那人......那人在那个朋友的尸身上割了两割,便逃了去。我出门看时,那个朋友就是个仰天毙命的光景,又往主人房里察看,看见......看见......你自己去看,我都说了!你莫再跟着我!”一转身,急急奔了去。
风卷云跃入那户宅院,见正房的门与窗户俱都开着,想是那行凶之人是由窗子进入,那门则或是由行凶之人或是由方才走了去那汉子所开。细听内中无有异声,小心走入,借着月光向炕上一瞧,不由得全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