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骇然道:“这茶......这茶再吃不得!”
风卷云道:“你说了实话,这茶就暂且不给你吃。”
那汉子道:“你四人一看便是江湖中人,也必是为黑玉而来。
咱们只是为了骗得你们吃了茶,如此你们就会......就会......”语声突地转为嘶哑,完好的一只左手死命地叉住自己的咽喉,接着又抓上两面下眼皮,口中咯咯作声,众人看得分明,他两只眼珠布满血丝,往外鼓胀,竟似要爆裂开来一般。
左首的一名汉子蓦地抢起被风卷云打落的单刀,一刀砍上这汉子脖颈,结果了他性命,惨然道:“是真的,只要咱们一说实话,立时性命不保......如今引不下这四人,打又打不赢,回去也只是个死......若要经受这等生死不能的活罪,不如大家互相残杀了罢!”猛地转身挥刀,抹了他身后一名汉子的脖子,又向身边另一名汉子杀去。
余下几名汉子也各执起兵刃,相互厮杀起来,不过一会儿工夫,已只余下一名汉子尚存半条性命,他被对手一剑刺在心口,却是偏了两分。
那汉子眼望四人,求道:“看在同是江湖......中人......助我一程......”气力已十分虚弱。
风卷云俯下身去,一掌拍在他心窝,那汉子立时毙命。
凌慕月道:“云公子,请你过来些。”
风卷云依言后退几步,与凌、苏、杭三人立在一处。
过了一会儿,微闻“嚓嚓嚓嚓”之响,只见一个汉子的尸身嘴里竟然爬出一只六寸余长、通体斑斓的蝎子来,接着其他汉子的尸身或两耳或口鼻均有虫物爬出,都是蝎子、蚯蚓、蜈蚣等类,身上也俱生着五彩花纹。
苏萍道:“是蛊?”
凌慕月道:“不错了。”
那些蛊虫爬到外间,只在尸身上略停了停,便向乱草中掩去。
杭梦胭道:“苏师姐,快将这些邪物烧了罢!”苏萍道了声“好”,打开火鸾扇虚挥了挥,那些蛊虫身上立烧起火来,一时化成灰烬。
杭梦胭道:“这些茶食中定然被下了蛊毒,不如将棚子也一并烧了。”
苏萍点头道:“正是。”将茶棚也燃起火来。
风卷云掀翻余下的两碗茶,将几张桌上的饼碟也尽投入火中,在身上摸出两粒金颗,掷在近处一块扁石上。
苏萍道:“这些人定是从汲漉城而来,那放蛊之人给他们下了蛊,命他们拦守在此,用计骗得新到江湖人物吃了混有蛊毒的茶食,自是要得到更多蛊奴,为己所用。”
杭梦胭道:“也许那放蛊之人就是暗中主谋之人也说不定。”
凌慕月道:“咱们既已到了有双镇外,很快就可见分晓了。”
风卷云道:“你们看,镇口一个小厮总在往这儿观望,许又是那主谋之人的安排。”
四人走近镇口,那小厮笑着迎了上来,问道:“几位爷可是来有双镇寻一块宝玉?”
风卷云道:“不错。”
那小厮道:“镇外北郊有一处静斋,是我家老爷平日闲时的修养处,便请几位爷移着贵步去那儿等候,沿途上有人接应。”
风卷云道:“你家老爷可是本处人氏?为什么叫咱们去那静斋等候?”
那小厮道:“我家老爷世居于此,是远近闻名的善人,昨晚咱们几个小子得了老爷如此吩咐,见到身带刀兵剑刃的生人,便问是否要寻一块宝玉,若是,就引到北郊静斋去伺候,别的事,小的就不晓得了。”
风卷云道:“你家老爷可是常与江湖上人往来的?”
那小厮道:“家里只是请着几名武师。”
风卷云道:“你已接到了多少客人?”
那小厮道:“自辰时起,小的已先后接到了三路客人。”
苏、杭、云三人因适才有了瑶池仙子与那些蛊奴设计暗算之事,均知凌慕月的灵觉已然修至能够辨识人心的境界,这小厮所言是假是真,绝逃不过她的心窍,是以俱各眼望于她,等她示意,见她轻轻点了点头,才一齐往北郊去。
风卷云道:“辏讔城中只有咱们四人与那瑶池仙子来到这有双镇,那小厮说已接了三路客人,必都是自汲漉城来,他们来得好快。”
苏萍道:“中山五列山系与六列山系分在洛水上游与下游,汲漉城的人到此处来,自是要比咱们从辏讔城来得快些。”
杭梦胭道:“那主谋之人计议得果是周密,竟将房舍都备下了,难道他是要作上一出‘请君入瓮’不成?”
风卷云笑道:“这戏他自己绝作不来,非要请下咱们才成,主人如此盛情,咱们做宾客的岂有不尽兴之理,咱们定要热热闹闹地把他这瓮捣烂才是好的!”说得凌、苏、杭三人都笑了起来。
行有三四里路,果然遇到接引小厮,得这小厮指路,走进一带树林,见了一座宅子,门额上书“避喧斋”三字,门口又有小厮接住,引进门去,原来是个小三进的院子,地方虽不甚敞阔,也堆砌着些假山亭榭。
进得大厅,果见已到了三路江湖人物,左右分坐两边:左边坐着的三个汉子俱都身着华贵衣饰,身居首位那汉子身材颇见魁硕,四十上下年纪,眉宇间带着两分威色,他两手掩在袖中,只将两根手指伸出些端着茶杯浅啜,对他四人进来恍若不知;
坐在这汉子下面的两个汉子比他年长数岁,一个手中把着一根乌黑铁杖,形似枯木,其上又环绕着十来条铁藤,其中数条又有蓝、红、青、褐、金五色,另一个手中托了一只上窄下宽、两侧无耳的大酒壶,壶身泛青,上有裂纹,似以青石筑成,这两人只对他四人微一瞥目,便将眼光收回。
与这三人相对而坐的是一个老者与两个青年汉子,那老者端着身、闭着眼,两膝上横卧着一把长剑,似入了定一般;两个青年汉子一个手中握着把刀,一个手中拄着根棍,脸色都是极为阴沉,见他四人进来,各白了一眼,似乎大是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