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溢沚道:“高、萧、麻、鲁四人既于途中围截了我们,自不会再走水路回寨,但既是做戏,便该像些样子,史兄弟船封水路这一节,实是利索。
史兄弟,你现下即照薛冠所述,发书知会于赐、庞娟并昌大哥处。”
史副帮主应了,自去办理。
卢涛对风卷云道:“昌玦昌大哥是个爽直汉子,他共水鱼王寨在洛水上只以强卖鱼为生计,自来讲究少伤人命,与我同林大哥一向交好,他得书之后,必然亲来打听,如此咱们便可与他厮见,共同计议。”
林溢沚道:“咱们可先到议事堂后少歇,待昌大哥来,方便相见。”当下引了云、卢二人至议事堂后院歇住。
不过辰时前后,史副帮主送来消息,说是昌寨主已到了山脚,现正上来。
林溢沚嘱他在前接住,应对些闲话,慢慢支开他的手下,再引来相见。
不一刻,便听厅前一个气愤愤的声音进来道:“一定是那薛冠与卢波两个儿子贪生怕死,只顾自己逃命,否则就凭高锦雄、萧震跟麻琪花两口子,并些毛卒,如何轻易拿得下他们?”
史副帮主道:“他二人回来时,我见卢帮主有气无力,也是受了重伤的。”
那人道:“卢波那两手把式,我还不知道?只一遇上强横对头,他必先往后头躲。
我看他是在辏讔城里便受了伤,他四人被洛东联伏击时,他已是个累赘。
一个累赘尚能安然脱险,林兄弟与卢兄弟倒不能够?其中有鬼!其中必定有鬼!”
史副帮主道:“可恨洛东联的这些奸诈小人,咱们两方本是有约在前,大家各行其事,互不干犯,这厮们却来算计咱们!昌寨主,洛东联此举十分不善,你我该当早有准备。”
接着便听门扇闭合,几个人退了出去,两个人的步声朝后堂走来。
林溢沚道:“昌大哥来了。”与卢涛起身相迎,风卷云也跟着起身相待。
门开处,史副帮主引入一个莽硬汉子,林溢沚与卢涛俱口唤“昌大哥”,这人便是昌玦了。
昌玦见了林、卢二人,先是一怔,随即大喜,抢上前抱住两人肩膀,笑道:“原来两位兄弟已脱险了!”
林溢沚与卢涛都道:“是这位云兄弟于危急时刻出手相救,我二人才得全性命。”
昌玦对了风卷云半揖下身,道:“云朋友,多谢你仗义出手,相救林兄弟与卢二兄弟。”
风卷云谦辞回礼。
众人同落了座,林溢沚便向昌玦叙说遇伏前后的诸般情形,并风卷云两番出手救助之恩情,卢涛又简述了先时所做猜测。
昌玦叹道:“原来竟是这般惊险。”说着离座对了风卷云长揖下身,道:“原来这位云恩公年纪轻轻,却是义薄云天之士,兼且身怀超卓的修为,适才在下实是失礼之至!云恩公既两番特意相救我林、卢两位兄弟,姓昌的至少欠下云恩公两个大人情,只望云恩公但有用处,对姓昌的直言便了!”
风卷云心道这昌玦果是个爽直汉子,笑道:“昌寨主绝不要以‘恩公’二字相称,如蒙不弃,便也同林、卢二兄一般,称在下一声‘兄弟’。
在下听卢兄言道,昌寨主在洛水之上,向来不喜杀伤人命,在下自是极敬重的,又听昌寨主是以卖鱼为生计,在下只是想请昌寨主日后卖鱼之时,可对水上往来的船客酌情处置,那多金的,昌寨主自多卖些与他;那少金的,昌寨主就行个方便,少卖些与他,权且做个意思。”
昌玦大笑道:“我鱼王寨出水卖鱼,最是讲究公道,公道之一便在所贩群鱼必是鲜活;公道之二便在索取银钱必是按市作价。
只不过,咱们倒从不问他贫富若何,一概每人卖他二十斤。
今日云兄弟既然开口,以后我鱼王寨出水卖鱼,富的仍卖他二十斤,贫的就只卖他五斤。”
风卷云喜道:“多谢昌兄慨允。”
昌玦道:“林兄弟与卢兄弟所做猜测句句在理,一定是那白洛生害死了高家小子。
咱们七水盟与他洛东联口约互不侵犯之前,萧震因他的惠水与庞娟的豪水近邻,时常怂恿手下越界寻衅,可见他一直对咱们七水盟的诸水脉存着觊觎之心,而那白洛生与高家小子又都看上了萧震的独女,高锦雄与麻琪花的交觞水与休水俱处洛水之末,他二人对咱们七水盟都战意不大,白洛生却坐拥瞻、谢二水,不仅与萧震紧邻而居,且其为人野心极大,萧震若要联姻,自是属意白洛生,他两个自也一拍即通。”咱们七水盟的七条水脉结盟之初,本不该有那薛冠一席,他的门、凉二水虽同卢二兄弟的杨水一般地源于阳华之山,却是北去注于黄河,与咱们洛水关联不密,是那卢波收了他的厚礼,定要拉他入伙,当时咱们亦未多想,只道多他二水之力,便会更加壮大。
现下看来,这厮是因在黄河之上,忌惮着两岸门派,不敢胡乱强做,才盯着咱们洛水用心。
他必是派人去萧家水寨试探了萧震之后,两人即勾结一处。”后来自是薛冠与萧、白二人计议策动七水盟与洛东联开战,以从中取利,但七水盟内,他薛冠自己是绝难成事的,于是他看中了卢波那蠢货,但他又知卢二兄弟是个正当好汉,只要有卢二兄弟一日,拉动卢波便不容易,却又一时无有好计。
直至近日黑玉重现之事搅动江湖,这几个奸贼才终于得了机会,他们定是计议出杀害两方中的要紧人物,便可借由发难开战的奸计,薛冠第一个要杀的自是卢二兄弟,萧、白二人第一个要杀的自是高家小子,这便有了后来诸事。”
风卷云听他这一番揣测,竟是理据井井,心道当真人不可貌相。
林溢沚道:“高广英那厮自来逞强任性,骄满胡为惯了,是以辏讔城中,该是白洛生唆使他背弃前约,前去杀伤咱们性命,他自也被一说即动,却不知自己早已堕入了人家计中,终害了自己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