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树干道:“外庭弟子听令,即刻放下兵刃,叩头伏罪,岛主宽宏,一概赦免尔等。
若还执迷不悟,此二人就是你等下场!”
外庭数百弟子仍自迟疑,吕树干向吕溪远大声请示,道:“请父亲赦免外庭弟子叛逆之罪。”
吕溪远道:“允。”
吕树干再请道:“请父亲重修晋赏规条,许外庭弟子武技高强者、功绩卓越者进入内庭。”
吕溪远道:“允。”
此次谋逆,外庭弟子全数追随吕树坤,便因天悬岛上内外庭有别而起,内庭弟子比之外庭弟子总是高高在上,犹似主子对待奴仆一般,外庭弟子与内庭弟子交往,只要内庭弟子稍不顺意,便对外庭弟子大肆辱骂嘲弄,甚或拳脚相加,若然外庭弟子据理力争,闹到吕溪远处,却又得不到公正处断,最后只有忍气吞声。
而岛上弟子划归内外庭的惟一准则即是样貌的优劣:样貌出众的,即便资质低些,也可进入内庭;样貌寻常的,即便资质高,也只可留于外庭,且不论功夫多高,功绩多着,一生也休想成为内庭弟子。
如今因这一场变祸,虽未成功,但岛主不仅赦得众人无罪,且还更改了晋升规条,众人没了后顾之忧,也得偿所愿,哪个还要冒险造反?一时间,外庭人众尽弃兵刃,叩头伏罪。
当下吕树干点了两名晓事的外庭弟子,委任带回众人各安职分,问明外庭宾客情形,着内庭弟子收拾救治伤亡弟子。
吕溪远等人回至厅上,吕树干得父亲吩咐,着人绑了易家二子、四子、五子,吕溪远则深深向牧一、风卷云道谢,说道:“世侄,今日你世叔的性命,全赖你与令义弟用意救护,世叔没甚相谢,世侄,你说出一件事来,世叔必定答允。”
牧一道:“世叔与我碧水宫两代世交,世叔有难,小侄出力义不容辞,本不该向世叔求甚答谢。
不过世叔既已如此说,小侄果有一事,万望世叔答应。”
吕溪远笑道:“世侄请说。”
牧一道:“此次吕二哥谋害世叔,原是大逆不道,但请世叔念在父子骨肉相连,世叔刻下业已脱险,量吕二哥他有了今日的教训,日后再不会生出愚莽之行,便请世叔莫对吕二哥追究今日之事罢。”
吕溪远本以为牧一所提必是为了与奉剑山庄来年一战,向他岛上借兵之事,万料不到他果真替吕树坤求情,满心不愿答应,苦于话已出口,微一犹豫,叹一口气,道:“只我吕溪远在世一日,决不追究他今日逆谋弑父之罪!”又向吕树干道:“干儿,在内庭收拾一处院子与你兄弟,日后不用他在外庭主持了。”
吕树干欣然而应,他知父亲此举乃是软禁了兄弟,但兄弟做出这等事来,得牧一求情,能够保全性命已是万幸,日后又与自己同住于内庭,更加便于往来,可说祸事已变为好事,也打算父亲百年之后,自己继承了岛主之位,使兄弟为副岛主,与他一同治岛,偿他多年心愿,而此种种,皆出于牧一与风卷云二人,不禁对二人大是感激。
吕溪远随命人将易家二子、四子、五子带下收押,着吕树干将吕树坤安置了,亲身到外庭慰问外庭诸贺客。
原来吕树坤发难之时,便已布置了人手将外庭众客原地监禁起来,直到前刻收伏叛逆,才放他们自由。
接着仍排寿宴,席上易家长子、三子与八子极口称赞牧、云二人与吕溪远的功夫,他一方与二子方动手之初,第八子易钧石便打定主意不可草率决意,须得先行观察牧一的动静,当时他们虽都被困机关之内,易钧石却想到若然牧一欲助吕溪远,凭他手中的上等兵器饮血刀与他义弟手中的五行水神器,或可打破机关石板,是以及时知会长子莫要急切表露心意,只先应对二子方,至后牧一果助吕溪远,亦果与风卷云合力,以二兵击破机关而出,并且制服吕树坤,更救回了吕溪远,由此存了指证二子方的重要人物,去除争位劲敌有望,三人心中俱是大乐。
六子与七子极少说话,却是为了五子担忧,他二人素知大哥喜听八弟的见解,一心只想着方便时候,好言求这八弟,说服大哥,帮着五子开脱。
宴罢牧一便领着风卷云与众告辞,依旧乘了软兜下岛。
易家长子一路得吕溪远吩咐,须在岛上留得两三日,等吕树干的伤势没了大碍,与他们一道押送易家二子一方回易家堡,向易寿陈说二子方在岛上助吕树坤谋逆的详细,请易寿务将三个儿子治罪严惩。
牧、云二人回到歇马处,许明秀接住,与一干手下拜谢二人相助平乱之恩。
许明秀今日一早忽被吕树坤派到岛下迎宾,心下本是不解,及至岛上祸乱得平,他才接到消息,方得明白吕树坤乃是为了防他。
他的一干手下虽都是外庭弟子,知道此次祸变虽因牧、云二人不成,但因素昔吕树干对外庭弟子也颇多回护处,心底实也不愿吕树干失势,现下此事折衷归结,外庭弟子无一获罪,吕树干地位不变,岛上又改了晋升条例,众人也颇遂愿,是以对二人并无恶感。
两人取马回程,风卷云问牧一道:“大哥,今日你不向吕老岛主借兵,不知他日再向他借,他会不会应承?”
牧一道:“吕二公子是个可怜人,今日我若不借着你我这场功劳保他,只怕吕大公子也保不住他。
吕世叔是个明白事理的人,等我年后写书再向他借,他也不该会有推托。”
当晚两人又在昨日住过的野店歇宿,第二日一早回宫。
打马驰得小半路程,两人均望见前面大路上一个女子立在中间,似个拦路的意思。
风卷云聚目看去,不禁“咦”的一声,道:“怎么是她?”
牧一道:“那人可是尸山红骨岭的无影姬?”
风卷云道:“便是那个妖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