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药放入口中一嚼,那药即化成一团香津流入肚中,随即感到丹田之中升起一股洪热之流,上行至脑顶,又自脑顶散往四肢,浑身上下说不出得舒泰有力,即知所服果是世间难求的神药,不由得手舞足蹈,得意非常。
那洪热之流并不即止,又自四肢回行,这一回行,两手顿感火烫难耐,接着回行手臂、两肩、脖颈,再至头顶,盘聚不散,且愈加灼烫,头脑中直是阵阵晕眩,心中大骇,知道着了对方的道儿,两手抱头,将扛着的傅神医摔在地上,蓦地自腰间抽出一根短棍,痛吼得一个“杀”字,猛照青儿头上砸下。
银燕门六个师兄弟一见偷天鼠行为有异,便悄往前趋,待见他将傅神医摔丢在地,大师兄喝得一个“上”字,六师兄弟一齐快攻上去,但偷天鼠与青儿相距本近,又是骤然出击,眼看这一下是要救援不及了。
青儿与偷天鼠的丹药名叫“凝魂生魄丹”确然具有起死回生的神效,果真乃是世人万金难求的神药。
只不过这凝魂生魄丹虽然贵重神奇,却只当与濒死之人服用,只因凝魂生魄丹具有生发、催诱、培固阳气之效,且药力厚重,若不是濒死之人的阳气十分中已泄了九分,寻常病症诸如阴盛阳衰,又或常人阴阳协调都服不得此药,这偷天鼠本是阳热之症,就更加服之不得,一旦药力在他体内发挥得实了,一条性命立时就要交待。
青儿为救师兄,无奈之下,只好与他此药,骗他服用,其实若非这偷天鼠一听此药的好处与难得,因而生出贪心,又怎会想不到起死回生之药何必服用两颗之多?加之听说自己因病,过不得两月之命,更生恐惧之心,也不会轻易中计。
但青儿虽骗偷天鼠服用此药,却也是权宜之策,只要他救得师兄,实有法子替偷天鼠解去药力,只是偷天鼠不明个中情由,以为性命已然不保,临死前定要击杀仇人。
青儿见他一棍来得猛烈,那是在服食了凝魂生魄丹,全身阳气上涨之下全力发招,自忖再无生理,但于生死一线之间,自然扬刀上挡自救,这却不须经由头脑思索,眼见就要刀毁人亡,忽觉一股柔和强劲的真气自后心传入体内,耳听背后有人说道:“青儿,把他挡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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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燕门六个师兄弟正当救应不及之时,忽见一个人影疾掠至青儿身后一定,推掌虚贴青儿后心,叫他回刀拒敌。
青儿听到背后人声,心头蓦地一喜,全身力量鼓荡之下,挺刀硬碰来棍。
棍刀交碰,迸出一点火星,偷天鼠被震得倒跌在地,晕了过去,短棍脱手,飞出老远。
青儿一回头,正见了风卷云抱着思善站在身后,回身扑在风卷云身上,喜道:“云哥哥,多谢你相救!”
风卷云放下思善在地,抚着青儿头顶,笑道:“你没事就好了,咱们快看看你师兄。”
青儿道:“是了。”转对银燕门大师兄说道:“董大哥,劳你驾放我六师兄出来。”自己却跑到偷天鼠身边,取出一枚银针,插上他头顶百汇。
银燕门大师兄使几个师弟去解兜了傅神医的大口袋,向风卷云抱拳道:“在下银燕门董兴舆,不知朋友高姓?”
风卷云抱拳道:“在下风卷云。”
董兴舆微吃一惊,道:“碧水宫的风卷云?五行水神器的得主?”
风卷云道:“正是区区。”
董兴舆笑道:“今日得见云大哥,小弟甚幸,甚幸。”
风卷云道:“董兄言重了。”原来这些日来,他的名姓早已传遍江湖。
扬名立万之事本为武林中无人不爱之事,可他却总觉着不如以前那般姓名流传不广来得自在。
思善见青儿拔出偷天鼠百汇上插入的银针,放出一股血来,对了他道:“这大老鼠方才要杀你,你现下要杀他了么?”
青儿道:“咱们东始山的医生可不能杀人,他头顶上已聚热成毒,我须给他在百汇上放血,才能保住他性命。”见那边银燕门几个师兄弟已将师兄抬了出来,只是兀自昏迷不醒,对风卷云道:“云哥哥,请你将这株草拿到我六师兄鼻前,使他闻一闻。”便从怀内摸出一只纸裹的小木匣。
思善跑到青儿身边,道:“我代云二叔帮你拿过去,成不成?”
青儿道:“成啊,只要我六师兄一醒你就快合上盖子,把纸包好了,这根草的味道若闻得多了,保你一夜也睡不得觉。”
思善拿了匣子,放在傅神医面前打开,众人见内中是一株白色的圆头草果,那小果上纹质突出,圈成眼耳口鼻之形,便似一面婴孩脸,其上散发出一股甜香气味,近处闻到的人都感精神一振。
风卷云道:“原来这个便是地婴了。”
青儿笑道:“不错了,云哥哥。
当年你到咱们东始山时,早闻到过这地婴气。”
思善见傅神医“嗯”的一声,打个呵欠,醒了转来,忙将匣子盖上包裹妥当,送回给青儿。
风卷云与傅神医相见了,问起事情原由。
原来东始山游医期至,百草山人座下十三名弟子出山行医,傅神医与青儿两人一路南来,今日正到这三平镇上,因银燕门得到消息,门主诸秉辰为求医而派弟子追寻而至,大弟子董兴舆请傅神医等待一日,使两名师弟连夜回去报信,明日一早即将师父接来。
傅神医至晚与青儿在街上观玩花灯,却被偷天鼠以迷烟偷袭掳了傅神医,幸好董兴舆带了五个师弟在近处随行保护,一见事发,立即携了青儿追敌,以致有了后来诸事。
说话间,青儿已为偷天鼠止了血,也给他闻了地婴气,使他醒转。
董兴舆为防他出手伤人,令两个师弟以刀架住他脖子。
偷天鼠发觉自己的性命尚在,先是一喜,再想及今日也许逃不脱,又是一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