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云在旁观战,见凌慕月的修为比之一年前又有好大进境,心上自是代她欢喜,但见她与牧一相对,运招之间,少有留情,又难免有些担忧,暗暗思索她此行用意:“凌姑娘曾有言道,邪宝黑玉若然尘缘未尽,留在世间,便须尽力使一个善根不动者收去才好,所谓善根不动者,便是对蕴集了大力量的宝物不生贪求之心的善正之人,黑玉由此类之人收管,才不致有失。
那日与她分手,见她同羊婆婆南行,当时便想到她是否仍为黑玉南下,今日她来与大哥动手过招,想必是为了查察大哥有否化用黑玉,是以须以强力手段迫使大哥施用全力,若察出大哥化用了黑玉之力,便要探究大哥之心是否为黑玉侵浊。”
思想之间,牧一应对愈加趋紧,正自犹豫该不该告知凌慕月牧一并未动用黑玉之情,忽见牧一的血体大刀血气骤散,涌聚在他身周,慢慢转浓,终至他的身形消没于其中,与朗霙各都又惊又喜,方知牧一的修为更加精进了。
凌慕月瞧不见牧一身影,便将那片竹叶飞剑收化了去,牧一趁机疾速冲前。
风卷云见牧一冲入凌慕月身前三十丈内,知道凌慕月已探出牧一并未化用黑玉,但听她笛声不止,似无住手的意思。
牧一冲至凌慕月身前十丈,凌慕月曲调一阵起伏,百余片竹叶飞剑化现空中,铺成剑网,直向牧一隐身其内的血雾罩到。
风卷云见这一招难以防挡,心道若然牧一住身收回血气,示意弃战,凌慕月也必及时收手,则此战便以无险无惊归结,但若牧一冒险冲突,则许会伤于凌慕月之手,那时双方皆不好看,正不知牧一做何打算,只见竹叶剑网堪堪罩入血雾之中,牧一突地住下身,一声大喝,他身周血雾似乎蓦地一凝,分往身前两边震散,百余片竹叶飞剑竟被冲散开去,“啊”的一声低呼,心下彩道:“好手段!”
牧一趁着凌慕月旧招方去新招将出的一刹间的空隙,猛然奔近她身前两丈之内,饮血刀力刺而至。
凌慕月的百余片竹叶剑网甫被冲开,笛音曲调便转缠卷,待牧一攻至她身前一丈许处,已将散叶收化,于身侧化现出一柄绿光长剑,随即右手持剑出招,左手单手按笛。
牧一眼看自己将要迫得对方移步闪避,却见对方已握剑在手,正欲运使饮血刀法斗招,不料只看对方剑势微旋,不知怎么,心中顿觉一空,便如见到千剑万剑以千招万招向自己送来,登时呆了一呆,即觉胸前一股强力撞到,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飞,却是中了凌慕月的一记推空掌力。
风卷云见牧一中掌后飞,凌慕月手中剑即散成一二百片竹叶飞剑,疾向牧一追至,眼见前数剑将及牧一之身,他却全无应变之举,知他此时定是体内气血不调,无法动作,恐他双方不定哪个会有闪失,飞纵而前,急施龙鳞壁,堪堪挡住击到飞剑,牧一再行飞退数丈,才行钉身落地,一口血水吐出,终于化掉所当掌力。
只听“铮铮铮铮”连珠爆响不绝,仙音飞剑源源不断地撞上龙鳞壁,早过一二百剑,风卷云全身大震,如处汹涛骇浪之中,直欲喘不过气,如此抵熬得数十刹工夫,龙鳞壁上竟已被击出道道裂纹,行将破碎,心中念头急闪:“凌姑娘对我绝非有甚恶意,难道她是要逼我进招?可是我这龙鳞壁之技须剑手同施,我此刻推壁抵她飞剑,如何另行出手?”
又再抵御数刹,龙鳞壁就要碎毁,仙音飞剑的进势却不稍减,心想凌慕月决不会无来由地要取自己性命,知她如此必有深意,决意冒险一试,左手五指分张,尽力延散水龙真气,右手水龙剑慢慢后撤开去,不想龙鳞壁竟未消散,顿然有悟:“关窍处原来在于震荡之力!”水龙剑上指处,一道龙形剑气冲出,蜿蜒俯游而前,左手压力骤消,只见仙音飞剑旋集成球,前滚而来。
龙形剑气与竹叶剑球对冲而至,正要交撞于龙口,二者同时停住,缓缓消散不见。
风卷云抱拳笑道:“多谢凌兄指点。”
凌慕月道:“云兄胆识过人,凌某佩服。”转对牧一道:“天下间能将饮血刀之力施用至如此境界者,除了先父,便是牧宫主了。”
牧一道:“原来这把饮血宝刀本是六代剑仙所有么?牧某能得此刀为伴,真乃三生之幸。”
凌慕月道:“饮血刀是先父早年所造,后来他老人家静心归止,便请羊婆婆将之封存于南方五行之火地气涌盛处。
在下得知是牧宫主得此饮血刀后,早想来领教牧宫主同此刀的修为,直至今日,就着探究黑玉之便,才得了这个机会。”
牧一道:“牧某宫中夺得黑玉之后,便已将之收藏于一个隐秘的所在,这个所在布满机关,若被强力冲突,则黑玉落入水脉,就会随流入江,世上便再难凑齐黑白二玉,且牧某从无觊觎宝物之心,黑玉一节,就请七代剑仙放心便是。”
凌慕月道:“我已十分知道牧宫主的为人,黑白二玉由碧水宫与在下分持其一,最好不过。”
牧一道:“今日虽为黑玉之事,牧某终承七代剑仙屈尊赐招,见识了凌剑仙传留下来的‘真仙剑诀’,此招剑法奥妙无尽,假以时日,牧某必定于中受益不浅,是以牧某欲邀七代剑仙入本宫赴宴相谢,不知七代剑仙可肯赏光屈驾一行?”
凌慕月道:“在下与牧宫主都是坦荡之人,牧宫主却不须以俗礼相待。”
牧一道:“既是如此,牧某也不再执意相请。”转对风卷云说道:“贤弟,你与七代剑仙乃是至交,难得今日一见,何不一续旧谊?”
风卷云见凌慕月并不出言回拒,笑道:“凌兄,这大君山中有一座乘风亭,是一处观天的好所在,不如我们走遭去来?”
凌慕月道:“便请云兄引路。”
风卷云对牧、朗二人道:“请大哥与朗兄先行一步,小弟随后回宫。”抬手向凌慕月摆个“请”的手势,当先而行。
凌慕月对了牧、朗二人微一行礼,飘身追在风卷云身侧。
牧一见他二人倏忽之间已去得老远,点头一笑,与朗霙上马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