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微雨息住,天边映出霞光万道,凌、云二人凝目相对,同声道:“无始终,无穷尽。”
风卷云道:“凌姑娘,不知方才这一曲,应与何名?”
凌慕月道:“云公子以为如何?”
风卷云道:“在下欲称之为‘龙竹曲’,凌姑娘可是合心意的?”
凌慕月道:“此名最好。”
风卷云道:“在下与凌姑娘初遇之时所奏一曲,不知凌姑娘与之何名?”
凌慕月道:“‘凌云望月曲’,云公子可是合心意的?”
风卷云道:“也是最好。”顿了一顿,道:“在下尚有一事不明,望凌姑娘指点。”
凌慕月道:“云公子请说。”
风卷云道:“初遇之夜,在下欲过崖与凌姑娘叙话,何以凌姑娘避而不见?”
凌慕月笑了笑,眼望天边云霞,道:“入世之前,我并不知世上是有云公子的,是以那时候心里难免有些担忧。”
风卷云道:“凌姑娘现下想必再无担忧了。”
凌慕月道:“世上众生,皆非自由之身,都须随其缘法去来,忧与无忧终归空。”自怀内取出一只小木瓶,拔了塞子,倾得一颗黄色丹药在手,交与风卷云,道:“我所以打伤牧宫主,实是为了试他能否冲过饮血刀之限,便请云公子将此药带回与牧宫主服用。”
风卷云在有双镇北郊,曾见她将这黄色丹丸送与瑶池仙子服用,知道此乃她凌家疗伤神药,笑道:“在下代大哥谢过凌姑娘。”知她就要告别,问道:“不知今日别过,何时才能再与凌姑娘相见?”
凌慕月道:“再过十余日便是圆月,到时我来邀约云公子可好?”
风卷云喜道:“届时在下恭候凌姑娘仙驾。”
二人作别,凌慕月往南飞飘而下,风卷云看她去得踪影不见,才取路回宫。
东行四五里路,出得大君山不久,抬头猛见半天里飘着一道殷红血河,心下微吃一惊,发力往那方向奔去。
原来天上血河却是碧水宫的讯号炮所化,此种形样的讯号乃是本宫人物最为紧急之时,召集宫内人手接应之用。
愈往前奔,心中愈是有些慌乱,正自不知何故,忽听前面顺着风声传来一个女人的大笑,这声音十分熟悉,认得便是尸山红骨岭的无影姬,凝聚眼力前望,只见一里之外正是那无影姬,她脸上蒙着一层黑纱,俯在地下不知做什么,她身后是一名宫内德盛门服色的弟子,那名弟子撑着身子坐在地上,显是受伤,他身后似又有两人伏卧着,心道:“本宫弟子遇袭么?那无影妖妇捣什么鬼?”
方如此想,便看那无影姬立起身来,手里竟是提着牧一的饮血刀,心里忽地升起一个可怕的念头,高声急喝道:“无影姬!”
无影姬听到他的喝声,转头望了过来,对了他戟指叫道:“你来得正好,今日教你见识老娘的手段!”掠过德盛门那名弟子,一刀斩往伏在地上的一人,接着抓起一颗头颅,高高举起。
风卷云瞧清那头颅的面目,脑际轰地一震,险些失足跌倒,不由得住下身来,惟听一颗心怦怦乱跳,被斩了头的赫然竟是牧一。
无影姬呵呵冷笑道:“碧水牧一,好大的威名,现下还不是给我斩下头来?”
风卷云猛地暴出一声狂吼,双目蓝光大盛,砰的一下蹬地前冲,激起一蓬土石。
无影姬注目见他来势,心道:“原来这厮全力施展轻功也不过如此。
哼哼,纯以真力催动 乱跑罢了。”待风卷云冲至身前五丈远近,亦展动身法对冲过去。
二人相对冲近三丈之距,风卷云暴喝一声“杀了你”,水龙剑出鞘,一记劈空剑力斜斩荡出,直向无影姬当身击至。
无影姬因在有双镇北郊见过他出剑,知他剑力出击实快,见他剑拔出鞘,急窜空飞身,剑力堪堪在她脚下斩过。
风卷云觑定无影姬飞势,望空施剑。
无影姬或偏身转向,或斜身横掠,或倾身俯滑,接连换影三次,躲过三记剑力,落地前奔。
风卷云又再疾劈两剑,都被无影姬避过,眼看她已奔过四五丈外,水龙剑前指,龙形剑气疾冲打去,待要将及她身,又被她一闪躲过。
龙形剑气势子将尽,风卷云真力一收,扯身前射,猛地来到无影姬身后左侧一丈之内,腕子抖处,一记剑花绞力旋出,直贯无影姬后腰。
无影姬见他瞬息之间追到自己身后,也吃一惊,慌忙向左斜身,将他剑力引偏,突地右转避开,这一下闪躲却是极险,虽是避过,后腰一阵刺痛,已被剑气刮破一道血口。
风卷云大吼一声,望前疾放龙形剑气,却并非对准了无影姬身后。
无影姬见龙形剑气自左冲前,心道:“想圈住我,没那么容易!”果见龙头往右回转圈来,急往左后方斜走,忽地见那龙形减淡,背后风力刺体,知是对方另一道龙形剑气打了近来,急蹿身入空,岂知背后龙形剑气紧随自己上扬,对方竟似预先料知了自己的动作一般,势已不及换影,忙将牧一的头颅下压。
风卷云见她以牧一之头来抵自己的龙形剑气,低吼一声,凝力不发。
无影姬趁他龙形剑气一顿,换影落地,心道:“这厮好似疯了,出剑全然不合常理,我须尽快脱身。”略一思索,转往北方奔逃。
风卷云恐她再以牧一之头抵挡去剑,只将剑力贴地发出,攻她腿脚。
二人前后相逐疾奔,每当风卷云追近,无影姬便施展巧妙身法躲避,如此追行一二十里,风卷云始终截不下无影姬。
此时风卷云心下已清醒了两分,忽见前面不远处立了一座大山林,猛然想道:“这妖妇原来是要借林而遁!”心念飞转,思计擒敌之法。
无影姬先行入林,风卷云知她只一深入,必然左转右折,尽力甩脱自己,忙出剑劈砍两边树木。
无影姬不见他发剑来攻自己,反只摧折身后所过林木,思道:“这厮想做什么?扰我耳力么?这有什么用处?看我现下甩脱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