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众村民一阵哄笑,压低了声道:“正是这个时候,只听两个强人鬼哼了一声,都往我身上压了下来。
我老汉不知他们做些什么,口里只是念神佛护佑,过了一会儿,鼻子里便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又觉道背后热烘烘,见两个强人不动,挣着爬出来看,你道怎的?原来那两个强人脖子后面流着血,竟是给人杀了!
我老汉再看看四周,却瞧不见一个人影,客爷,那时候日头还没落,林子里虽暗得很,可还看得见,果真没别人。
我只道遇了鬼,没命地往林子外面跑,跑着跑着,猛地怀里动了动,就像给人摸了一把,那会子没落意,等出了林子,才想起来怀里原是揣着吃剩的半张饼子,那时候再摸,已经没有了,这才晓得,在林子里当真遇上了鬼!”众村民都点头嗯声作证。
风卷云道:“众位都是见过这个鬼的?”
先那村汉说道:“咱们虽没亲眼见过,却常常听到。”
风卷云道:“如何听到?”
一个村妇道:“咱们听见鬼啸。”
其他村民都道:“好不凄厉。”“是惨叫。”“若是夜里叫,小孩子们可都吓醒了。”“若是白天叫,咱们都要跑进屋躲起来。”
风卷云道:“这只鬼白日也敢叫?叫了二十几年么?”
先那村汉道:“林子中有射不进日头处,又没人,以此它敢叫。
饿鬼爷爷并没叫二十几年,只从这十多年来,有时会叫。”
风卷云道:“是以众位拿了酒食祭拜它,求他不要出林搅扰?”
先那老汉道:“饿鬼爷爷原是饿死的,饿得受不住便要叫,咱们拿些酒食,权与它宽宽饥肠。”
风卷云道:“老伯怎知这只鬼是饿死的?便是因着二十几年前,它摸去了你的半张饼么?”
先那老汉摇手道:“不只是我!客爷,这林子以前是常有人走的,进去的好多人都会没来由地打个跌,起来后便不见了包袱,之后不管你往前走,或是往回走,你不见的包袱一准在前路等着你,打开来看,别的对象一样不少,就是干粮没了,日子久了,近处的人都传开了,这林子也就没人走了。
还有啊,咱们供下的这许多酒食,第二天一准全都不见了,多少年来,总是如此。”
风卷云道:“好,我去会会这个人。”说着便往林中去。
他听众村民说来,认定林中饿鬼实是一个轻功卓绝的武林人物,这些村民身上没有修为,眼力有限,是以辨不明白,因着心奇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了什么事,竟会在一座林子里待上二十几年不走,是以要去探个究竟。
众村民都上前拦住,说道:“客爷信不过咱们的话是不是?林子里的当真是饿鬼爷爷,不是人!十几年前也有个带剑的客爷不信咱们的话,偏去林子里闯了遭,出来后剑也没了,衣服也没了,直惊呆了好几日才缓醒了,客爷你千万别进去!”
风卷云道:“多谢众位的好意。”一闪身,人已到了数丈之外,往林中去了。
众村民见他身子一动,便从自己一群人中闪了出去,各都愣住了,待见他进了林子,议论道:“这个客爷毕竟是人是鬼?”“他从南面过来,咱们先前可并没见南面有人远来啊!”“他说是从水里上来的,衣服又是干的,莫非是个会避水的鬼?”“他不像鬼,太阳还没下山,鬼怎么敢出来?”“那便是个水妖了!妖鬼相会,不知主甚吉凶,咱们快快回家关门躲一躲罢。”
风卷云进入林中,催动提升耳目灵觉之力,小心前行,直走了二里多路,并不见人,也不见有人的居住迹象,正要转往北去,忽地脚下微有所感,急撤身退后丈许,便听右首“哗嗒嗒”一阵响,一兜碎石摔落在地,心道:“此不似是陷阱,倒像是报警的机关。”微一思索,往左走出一二十步,转向林内,果又踏中一条土下埋藏的树皮绳,牵动机关,又有一兜碎石摔下地来。
便在这时,听到前面地上的落叶刮刮擦响,似是被风吹动,又似有甚重物落在上面,响动疾向这边传来,知道定是林中那人闻声出来查看了,跃身上了身边的一棵大树,掩在枝间,却不禁双眉微皱,只因耳中所听的声响极是轻微,便似那人身体十分瘦小,且未在叶上踏实一般,生平所见轻功,只有凌慕月与羊婆婆所修与此相类。
落叶擦地之声趋近,风卷云将面前枝叶慢慢扒开一线向外观看,只见一道人影来到十余丈前,突地一闪,竟是不见了踪迹,禁不住吃了一惊,只因以他如今的目力,竟是没看清那人去向何处,此等身法实是匪夷所思。
忽听前面右首一棵树上枝叶一阵晃动,接着那棵树右边一树枝叶又是一阵晃,前两棵树上枝叶未住,又有三五棵不同方位的树上枝叶连颤,忍不住加快些心跳,暗想:“怎的这样快?这个东西是在搜查我的踪迹!”他听那个来人于不同方位之间随意所之,已有两三分定不下此人究竟是否人之一类。
左首树上一阵动,耳听风声来至,猛沉真力,落下树去,眼见那个人影追着扑了下来,左手翻掌上击,打出一记劈空掌力,他尚未知对方底细,是以此掌仅出了一成力。
不想掌力方出,自己身后轻轻一响,来人已先于自己着地,耳力到处,听出来人似是伸手抓向自己背心,右手旋剑后推,以剑鞘撞向对方肚腹。
岂知剑鞘未及对方之体,对方身影竟已绕至自己身前,咻的一下,腰上衣带却被拉了开来,急喝一声“什么鬼”,右足飞踢半路收回,横移开去,眼见对方又追了近来,双掌下拍环个半圆,震起一层落叶飞护身周。
这些飞叶上充贯着他的内劲,那个来人若仍紧追不舍,撞上落叶,便与撞上他的掌力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