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云循声看去,只见宫殿前的大校场上正聚着敌己两方兵众没头没脑地混杀作一片,敌方约略余下四五百人,己方的兵员数已多过敌方一倍,但是厮杀之间,己方虽占着些上风,却不甚明显。
再一看处,已然明了,原来是那无影姬急在敌己两众中穿插飞掠,快速攻杀己方兵员弟子,以成扰敌之势,而己方却是文伯与楚应怀、顾庭松、古钰三人分四面围追无影姬,要将她困杀了,只是围她不住。
心知如此下去,倘若自己未能及时赶将回来,虽说红骨岭所余敌众未必终会以少胜多,本宫便胜,损折亦大。
疾掠近前,眼光到处,猛地瞧见地上两具尸首,一具竟是文融,一具竟是秦信,二人均是咽喉中刀,致令毙命,一看而知是无影姬的手法。
不及心惊,突听一声长喝发自文伯口中,只见他双目布满血丝,面上泛起红润的光泽,肌肤上的褶皱深纹消减转平,发须一时尽呈黑色,整个人便似浑然再生模样,心道:“不好,是胎元神功!”
这胎元神功乃是文伯所怀的一种强绝功法,纯以汲取施功者本身的生命精元为用,以使施功者的体力与修为在所取用的生命精元耗尽之前得以提升数倍。
只是此功施用之时虽然威力无俦,于施功者本身实有极深的损害,只因人体内所存生命精元乃是人在降生之前得自母体的先天之气,此先天之气的充足与否正关系着人身脱离母体后的活动、生长以及寿数等体魄之能,而此生命精元之气因是先天得自母体,便非后天可以培蓄,是以此气一经取用,终于不可再复。
文伯在年轻之时与牧一之父江湖遇险,他为救护主人,曾施用过此胎元神功一次,那次之后,他直卧床休养三年有余,才得复原之前的八成体力;文伯的二子文定祖,因身当思善的护卫要责,于头年奉剑山庄掳劫思善之际,也施用此功对敌,后来青儿来到宫中,虽与他过诊,却至今仍未离床痊可。
便是因着此功对施用者自身的这等莫大损害,文氏家族中,自文伯以下,非是在宫内担任护主之责的子孙,皆不得修练此功,如今文伯逼于形势,以他将近朝杖之年再用此功,那是押上了自己的性命了。
文伯两手握拳,全身骨节喀喀作响,大叫道:“无影姬,今日老夫跟你同归于尽!”猛地起跃空中,直向无影姬投至。
无影姬见他外貌突然大变,知他必是运上了什么厉害功法,心念电闪,要先以静制动,观察他的动作,短刀匕首反掠,杀了一名自侧攻到的碧水宫弟子,借势错身后退两步。
文伯堪堪扑到无影姬身前二丈许处,倏然下坠,甫一落地,顿化为一道灰影前掠。
无影姬心内大凛,忙集聚眼力,观其形影,估量对方的身体要害所在,快速思计应对的诸般步法与进手刀路。
文伯趋进至无影姬身前八尺处,蓦见无影姬一动,左掌急推,欲以隔空掌力诱攻试探,忽地头顶百会一沉,只觉一股强势压入体内,自身的力量竟然提不起来,心下乍惊,却见到了身侧的无影姬不知如何,却是窝身横飞开去,随听风卷云的声音说道:“文伯,导气归元!”
无影姬方当斜身换步之际,突见前面闪出一人,未及应变,已自肚腹中脚,横身倒飞,自觉对方脚力不健,未令自己受伤,顺势空旋卸力,止势落地,忽觉面上一冷,却是蒙脸黑纱因旋力太急,甩脱掉落,半边干瘪凹陷的右颊尽现人前,不由得一声尖叫,以袖遮住,正要捡回面纱,却听几个碧水宫的弟子叫道:“宫主回来了!”这才注目去看飞足踹击自己的来人,认得正是那该千刀杀万刀剐的五行水神器的得主。
风卷云及时赶到文伯身边,一时压住了文伯将发之力,但又发觉他体内的先天精元之力实在强猛,是以将本要踹击无影姬的自身五成力收回两成,再引过水龙剑内力量,一齐注入文伯体内,助他收元归正,目注无影姬的动作,这时见她怒目瞪视自己,眼光透出杀机,知她立要发难,左手两指绕换,竖握水龙剑相待。
无影姬此次率兵攻打碧水宫,本如战前所计,挟住了碧水宫外一名守哨弟子,赚开碧水宫西门,驱兵直入,待发觉敌方首将不在,又见敌方轻击即溃,只觉此战必胜,却不想在宫内中了机关,以致损兵大半,眼看此战将以失利收场,本欲多加施为,使敌方损折更重,不至于无功而返,忽见敌方首将来至,愤怒之余,亦见转机,心下盘算着若能将敌方首将杀毙,敌势立要大弱,这一仗说不定便可险胜,看出风卷云分明分力与人运功,此刻正是大好时机,也不顾去捡面纱,掠身前去,待至敌人身前一丈之内,脚下加力走位换步,不料一步尚未落定,只见敌剑上挑,正将自己的进路封死,瞥眼所见,对方神情镇定自若,此招绝不像是凑巧撞上,惊骇之间,折身后退。
楚、顾、古三人见风卷云回返宫中,又及时制止了文伯催耗生命精元对敌,且一脚抵退无影姬,心下都感大慰,待见无影姬向他攻至,三人已然来近,各自正要出招护卫,却见风卷云剑鞘抬处,无影姬即惊然而退,虽不明了内中因由,只各将招收住,护在风卷云与文伯身前左右。
风卷云得了鬼影传授,亦已将四方神步法运用通熟,试问无影姬的身法在他眼中看来,更有什么隐秘?无影姬攻至近前,他自能一招封住她的进路。
不过他现下仍以全力助文伯导气,剑上全然蓄不上攻敌劲力,无影姬方才的一下进手,实可不用理会他的出招,只是无影姬惶然之间,又怎能多想对方的虚实,便教她看出些虚实来,在对方一招封闭了她进路的情形之下,她也未必有胆量舍身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