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阮笑着道:“这叫轮椅,来,外祖母,我扶着您坐上去。”
沈老夫人在林阮和飞絮的搀扶上,坐了上去。椅子上垫着厚厚的垫子,坐着倒也舒服。
林阮待她坐稳之后,便道:“外祖母,您坐稳扶好,咱们出发去逛园子喽。”
当轮椅行走起来的那一刻,沈老夫人还是微微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然后便是一阵高兴。
这椅子可真是太方便了,人推着就能走,往后她出门可就方便了,再也不用兴师动众,让人抬着了。
沈老夫人这几年不愿出门的很大一个原因,是她觉得自己每次被抬着出去,就像是个废人一般。
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愿意自己那狼狈的样子被人看见,所以宁愿天天窝在屋里,也不愿意出去。
现在这个轮椅,只需要一个人在后面推,她就能出门,再不必像以前那样了。这样让她觉得很好。
府里的道路很是平坦,林阮玩心大起,力气也大,推着沈老夫人越走越快,到后面竟是跑了起来,吓得丫环婆子们在后面不停的追,直呼让她慢些。
林阮对自己的能力十分有把握,边跑边咯咯地笑着:“外婆,你坐稳些。”
沈老夫人起初还有点紧张,但被林阮这么一闹,也忘了得不得体的事情,还跟着胡闹:“好,我坐稳了,你跑快些,别让她们追上。”
祖孙俩玩笑大起,边跑边笑,府里尽是两人恣意的笑声,惹得下人们纷纷侧目,然后被惊掉下巴。
最后,林阮把轮椅推到了花园里停下,微微喘了几口气,笑着问沈老夫人:“外祖母,感觉怎么样?”
“好,再没这么好过了。”沈老夫人好多年不曾如此轻狂过了,脸上全是干了坏事后的快意,看着人都精神年轻了几分。
林阮咧着嘴直笑:“我就知道外祖母肯定会喜欢。等以后天气暖和了,我便每日来推着外祖母出门散心,去您想去的任何地方。”
沈老夫人连声道好,搂着林阮又是一顿心啊肝的直唤。
丫环婆子们追了半天,可算追上了她们,一停下个个都红着脸直喘气。
秦嬷嬷担心坏了,仔细看了一遍沈老夫人,确定她没事才拍着胸口道:“姑娘,你也太皮了,推着老夫人跑那么快,可真是把老奴给吓坏了。”
林阮笑着赔罪:“嬷嬷,阿阮知道错了,以后阿阮要跑的时候,一定会提前跟您招呼一声的。”
秦嬷嬷哭笑不得:“老夫人,您看姑娘这胆大包天的劲儿!”
沈老夫人现在对林阮是没有一点不满的,笑呵呵地道:“胆子大才好,胆子大的人才能干大事,才能不被人欺负。我们沈家的子孙,就得有这胆大包天的劲儿才对。”
秦嬷嬷忍不住扶额,以前她觉得老夫人对那个假货已经十分溺爱了,结果现在才知道自己还是见识短浅。
她现在有种预感,哪怕表姑娘把天捅个窟窿,老夫人都只会觉得自己乖孙真有本事。甚至还可能再递个杆子让表姑娘捅个尽兴。
不过这样也挺好,她都多少年没见老夫人这么痛快的模样了。
表姑娘可真真是个孝顺的好姑娘。
在花园里玩了一会儿,便听丫环说道,宾客开始登门了。
沈老夫人笑着对林阮道:“走吧,回主院,外祖母带着你见客。”
顾家。
顾老夫人交待着顾廉:“虽然沈家那边没有给咱们发帖子,但咱们不能不去。你是那丫头的亲爹,这样的场合,你必须得到。沈氏的嫁妆也都补得差不多了,你正好过去,当着宾客的面请她回来。”
顾廉想到那些嫁妆,就忍不住心头滴血。不过到底也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于是应下,收拾了一番,准备出门。
顾阮过来找肖氏,正好撞见顾廉,便赶紧福身行礼:“见过父亲。”
顾廉心里装着事儿,也没多搭理顾阮,嗯了一声便大步离开。
顾阮看着顾廉的背影,委屈地直咬唇。
打从那日去沈家闹过之后,顾阮知道自己不是顾家的嫡女后,人便老实多了,不再闹腾找事,也不再对府里的一切万般嫌弃,便是连这几日下人有意无意的讽刺和慢待,也都一一忍了。
今日更是在丫环的劝说下,主动过来找肖氏培养感情。
一想到自己要巴结着以前万般看不上的肖氏,顾阮心里别提有多憋屈。
可她心里也清楚,自己现在是养在肖氏名下的养女,以后不论何事,都得仰仗着肖氏的鼻息。必须要跟肖氏搞好关系,如此一来今后才能让肖氏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深吸一口气,顾阮给自己打气:为了下半辈子的生活,现在伏低做小也不算什么。
带着丫环进了肖氏的院子,丫环见她来了,赶紧去给肖氏禀报。
肖氏听说顾阮竟然来找她了,顿时激动得从床上掀开被子就要起来。
这几日她病了一场,其实也不严重,就是心里难受,替自己的女儿觉得委屈,尤其是顾廉从她那儿要走了一大批原本属于沈氏的嫁妆首饰,这更是让她难受得跟心被刀子割一样。
于是就干脆装病卧床不起,躲开顾廉让她帮忙清点沈氏嫁妆的差事。
那些嫁妆她原本是打算用来站起来顾阮出嫁时带走的,毕竟顾阮顶着沈氏之女的钟头,带着沈氏的嫁妆出嫁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将她所有的算盘都给打乱了。
真真是气死她了。
不过现在看来,这件事情对她来说也并非全然没有好处。她的女儿以后就正式归在她自己的名下,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疼爱她的女儿了。
一想到这个,肖氏也顾不得自己还在装病,起身迎了出去。看到在外厅等候着的顾阮,肖氏顿时鼻子一酸,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道:“我的儿,几日不见,怎么瘦得这般厉害?”
顾阮本来是不喜肖氏的,可这会儿见她如此关心自己,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发生改变,就轻视慢待她,顿时心里一阵感动,拉着肖氏的手,眼泪汪汪地唤了一声:“母亲。”
这一声母亲,是肖氏等了十多年才等到的。
顿时心头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伸手将顾阮紧紧搂入怀中,母女二人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