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两行泪,一行为苍生,一行为美人。”这句话出自王世鼐的诗作《笛怨辞》:“平生只有双行泪,半为苍生半美人。”
冯旦全同样有两行泪,但他没伟大到为苍生去瞎流泪的程度,苍生这名词对他来说太过虚无飘渺了。冯旦全的两行泪,都只为一个女人而流,一个被命运折磨的可怜的女人。
从某些方面来看,冯旦全是可悲又可敬的,为爱成痴,为爱成狂,一生都在为爱挣扎、奋斗,可到了最后仍旧是一无所有。或许有的只是彼此间那一份相思和牵挂,有的时候,思念也是一种幸福。
当冯旦全走出杨家的时候,他就知道今生不会再爱上第二个女人,同样也知道李秀珠此生不可能会再属于他。可他不后悔,对一个男人来说,来过,活过,精彩过,年轻过,疯狂过,爱过痛过,彷徨过也挣扎过,那就够了。哪怕最后一无所有,哪怕最后伤痕累累,只要知道她还平安,一切都值得。
为了李秀珠,冯旦全就像一只痴狂的飞蛾,明知飞蛾扑火是自取灭亡,却仍是义无反顾的跳进去。
“所有的罪,我一个人扛!”这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又有几个男人愿意扛起这一份沉重的,本该不用他来背负的责任?
在冯旦全走出杨家的半个小时.后,四大家族中的龙、王、陈三家分别接到杨家的邀请,在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三大家族的族长不约而同的露出老狐狸式的笑容。天色才微亮,分别属于三大家族的几名族中长老纷纷赶到杨家,进行了一次简短的聚会。
四大巨头谈话的内容外人不.得而知,也不知道杨家许以其余三家什么好处,三家的长老们最后一个个面带笑容的离开了杨家。没多久后,三家开始动员起来,纷纷调派出族中精锐弟子辅助杨家在京城范围内大肆搜索冯旦全的踪迹。
这一天,京城的天空十分异常,阴沉沉的,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兆。
许多有心人嗅到了其中异样的味道,各大势力纷.纷在暗中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杨家在一个叫冯旦全的男人手中吃了大亏。知道这一消息,京城里有人窃喜有人忧,而冯旦全这个名字也在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仅仅半天的时间,不论是三教九流还是黑白两道都知道有这么一个胆大妄为,敢与杨家叫板的人。
更让人侧目的是,一整天下来,四家的搜捕竟以.徒劳无功收场,冯旦全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在京城的茫茫人海里消失了。任凭四大家族本领通天,将京城翻了个遍竟也没能找到他的行踪。
而冯旦全这三.个字,也因此盖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或许是为了找回面子,又或者是出于某些政治上的原因,第二天,杨家公开了与冯旦全结怨的内幕。一时间,小道消息纷至沓来,不出几个小时,差不多全京城只要有点来头的人都知道了一个名为冯旦全的采花大盗。这个采花大盗色胆包天,竟敢把主意打到了杨家三少爷的二姨太身上,昨日清晨偷偷摸进二姨太房间,二姨太宁不不从,最后壮烈徇节。冯旦全兽性大发,杀了几个杨家刚进门习武没多久的普通弟子,最后在闻询赶来的族中高手手中受伤逃逸。
为了彰显二姨太的贞烈以及那些死在冯旦全手中,仅仅只是学了半点皮毛连入门都不算的,却是视死如归的杨门弟子的忠心,杨家当天为二姨太和这些死去的弟子们办了一场隆重的丧事。如此一来,那些不明就理的外人心里就更加相信了几分,心下对冯旦全除了敬畏之外也更是多了几分憎恶。
第二天,搜捕冯旦全的队伍比昨日壮大了许多,多出了一些打着除魔卫道的“正义之仕”,这些人或是想趁机巴结杨家,或是出于某些目的,纷纷加入了搜捕采花贼的行列。这一天,无论是街头还是巷尾,也不管是城南还是城北,随处都能看见几人一组盘查着生面孔或行迹可疑的人物。只是一整天下来,仍旧是毫无结果,人们在气馁之余也不禁佩服这个名叫冯旦全的男人的本事。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佩服他的,至少那些茶馆里、饭馆里就都在讨论着,这个采花贼到底是逃出了京城,还是吓破了胆做起了缩头乌龟,言语中尽是对他的不屑和鄙夷。
到了第三天,这个被人们笑作缩头乌龟的男人终于出现了。第三天临近中午时分,有人在荡花路一条胡同里发现了十多具尸体,经确认证实,其中除了几名搜捕冯旦全的杨家弟子之外,剩下的都是自愿加入搜捕的三教九流人物。这十多个人都是被干净利落的一刀毙命,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从死者伤口判断,凶器疑为冯旦全的配身武器川流。
这则消息一传出,京城顿时一片哗然。就在人们猜测冯旦全是不是按奈不住了打算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当天下午,又发现了陈家两支搜捕队伍共九人的尸体,凶器同样疑为川流。
同一天傍晚,陈家又死七人,同时不属于四大家族的势力,只是跑来助拳的人中也有十多人被杀。当天晚上,一个黑帮大佬全家老少被人屠丶杀殆尽,而这个大佬也是自发跑来相助杨家的人之一。这些人无一例外的都是被人一刀毙命,伤口与白天所发现的尸体上的伤口一模一样。
整个京城终于沸腾了,谁都没料到冯旦全竟是如此狠的一个角色。而且除了已死的人外,其余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过冯旦全的影子。于是,一些三心两意的人打始打退堂鼓了。
第四天,屠丶杀仍在继续。早上龙家三支参与搜捕的弟子全部阵亡,跑来助拳的势力中也有二十来人死在冯旦全手中。一天之内,死亡人数不断增加。而这一天晚上,又一个相助杨家的黑帮大佬满门被屠。
第五天,冯旦全的反击仍在继续……
第六天,继续不断有人悄无声息的被冯旦全干掉的消息传来。到这一天为止,杨家在搜捕**死了三十一人,王家死了二十二人,陈家死了三十六人,龙家死了二十九人。其余三教九流死伤无数,已无法统计。因为这几天里,不少的势力都冒着冯旦全的名义暗中除掉自己的敌对势力或眼中钉,而事后死掉的人全都划到了冯旦全的帐上。
一夜之间,京城血流成河,到处都在撕杀搏斗,而搏斗的双方都不约而同的高喊着:“砍死冯旦全!”事实上,冯旦全根本就不在其中。
整个京城开始乱了,场面有些不受控制,唯一庆幸的是所有的势力似乎都达成了某种共识,彼此的战斗都是在暗中进行,还没有影响到普通人的正常生活。但是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的地方,龙国政丶府不可能对此不闻不问,于是,一支只在传说中的秘密组织接到命令出动了。
第七天……
天空灰蒙蒙的,这般阴沉的天气已持续了好几天,似乎老天爷正在酝酿着一场大暴雨却又迟迟不肯下。
京城胜利路一条老胡同内,此刻横七竖八的躺着六、七具尸体。若是有认识他们的人看见这些尸体的话,肯定会惊骇欲绝的发现,这几个人全都是杨家最精锐的弟子,而且其中还有两个中年男子是号称杨家十大高手中的人物。
这般寻常人只能高高仰视的大人物,此刻却是憋屈的躺在这阴暗的胡同里,感受着身体里的血液从被切开的喉咙里喷洒而出,脸上除了惊恐之外更多的是懊悔之色。
在这几具尸体之旁,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笔挺的站立着,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空,他那双锐利的眼中还渡着一层未褪尽的煞气。老人站的很直,似乎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折弯他那杆笔挺的腰。在他的身上还在散发着浓烈的气息,那是一股血气,就像一柄出鞘的刀锋,锐不可挡。
半晌后,这老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疑惑的目光往巷尾那头瞥去一眼。眨眼之后,他身上所有的气息都在刹那间消息了,就像一个普通的老人一样变的平淡无奇,微微佝偻着腰步履蹒跚的离开了这条胡同。
数分钟后,两道人影从巷尾那头走进来。其中一个是个中年男子,模样只有三、四十岁左右,可是眼神中却历显沧桑之色。在他身后是个年纪与冯旦全相差无几的年轻人,长得斯文秀气,但是没什么气质,怎么看都像是个没什么来头的人。可是如果再仔细多看两眼的话就会注意到,在他那普通的模样下,似乎还隐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好像一团雾,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越想看清楚他,就越是看不透。
这一大一小两个人走的并不快,步履平稳像是在悠闲的散步。当他们走到这几具尚有体温的尸体前便停下脚步,没有普通人看到死人时露出该有的惊慌失措,反而很有兴致的观察这几具尸体。
片刻后,那中年人微微叹了口气,说道:“都是杨家的。”
“嗯。”年轻人不置可否的点了一下头。
“出手很狠,干净利落,这些人没有反抗的余力。这个旦刀,八九不离十已经步入潜力区了。”
“嗯。”年轻人仍旧是点了一下头。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的赞赏:“听说他现在才二十多岁,三十不到吧?这个年纪就能步入潜力区,确实难得。”他转过头,望着身边的年轻男子,微笑道:“问天,除了你之外,他是我见过第二个能在三十岁之前步入潜力区的人了。”
年轻的问天搓了搓鼻梁骨,苦笑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天宵副组长你在暗示我他将来会是我最可怕的对手,所以让我趁早把他给解决了?”
天宵微微笑了笑,说道:“你不是很会算命吗?怎么不为自己算一算?”
问天耸了耸肩道:“早算过了,我的命还长着呢,而且下半辈子也会过的非常滋润。”
天宵轻笑了一下,正待说话,忽然神色一动,说道:“走吧,再不走就轮到我们有麻烦喽。”
“嗯。”
天宵率先转过身往进来的巷口走去,问天在他身后眼中闪过一缕忧色,微微张了张嘴想要说话,最终还是没讲出口。暗叹一声,跟着天宵一同离开。
两人走出这条胡同,天宵双手负在身后一付悠闲的模样,头也不回的轻轻问道:“有话要跟我说?”
走在他身后的问天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压抑的天气,轻声说道:“天雷勾地火,乾坤逆转。”
天宵眉头挑了挑,好奇道:“什么意思?”
问天脸上露出一丝的忧色,说道:“副组长,这件事你还是别管了,交给别人吧?你们龙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高手,放给下面的人去做嘛。”
天宵停下来思索了一下,摇摇头道:“旦刀的刀势凌厉狠辣,不亲自出面,我不放心啊。况且这件事是组长交代给我的,我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丢给其他伙计去做。再说,我也真想见见旦刀这个人物,凭什么一个人就能把整个京城顶翻了天。”
问天苦笑道:“你又动了爱才的心思吧?”
天宵不否认的笑道:“若他真的不错,我确实想收进龙魂。”
问天眨了眨眼道:“可他是个采花贼啊。”
天宵哑然失笑道:“采花贼,你真信?”
问天两手一摊道:“不信,大概整个京城也没几个人会信。”
天宵点了点头道:“其实杨家也知道这种话没人会相信,他们只不过是想找一个台阶下罢了。”
“那个旦刀,为什么要杀杨家的人?”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当中肯定会有很有趣的故事吧。”
“有趣?”问天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顿了一下,他叹了口气,又回到最初的话题:“副组长……”
“好了。”天宵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不用想太多。我好不容易从那组里把你借过来,还欠下那老家伙一个人情。你可得用心帮我啊,否则我可是得不偿失了。”
问天摊了摊手无奈的道:“我这不是在帮你嘛。”
天宵按着他的肩膀,投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微微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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