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想搬出安意苑。”上官蓝被上官极打击得失了神,一听要自己搬出住了十几年的院子,心中很不岔。
赵玉春咬了咬牙,看向上官庆,“老爷,你看……那孩子一回来……”
上官庆眼神凉冷,看了眼上官蓝和赵玉春,“按他说的做。”
“老爷……”
“如果你想被他扔出来,你就别搬。”上官庆甩了袖子走了,他现在心情乱得很,不就一个院子的事,还要他操心。
“娘,我们怎么办?”
“搬,现在我们还不知道他的底细,不能和他对上。你看看他刚刚的张狂样,把你爹都不放在眼里,我们就不要在此时自讨没趣,先让着他。那时候能把他赶出府,现在,照样能,小不忍则乱大谋,知道吗?”
“娘,我懂了。”上官蓝咬咬牙,点点头,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将军府的继续人,这将军府,还有爹爹的兵职,都该是他的,可就在自己马上盼到头了,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他真的很不甘心。
屋顶上的东方昱和庄云青把这一幕全瞧在眼里,看着人都离去了,庄云青双眼笑成了弯月牙儿:“没想到阿极这个温润公子,毒舌起来,不比任何人差啊。”
“呵……小时候的阿极可活泼了。可惜……我们也走吧,时间长了恐被别人发现。”东方昱牵着庄云青的手,两个偷偷离开了将军府。
重新坐回马上,庄云青还在感叹,“阿极说是进宫去了,皇上会见他吗?”
“他上次走时,我已经带他偷偷见过父皇了,他这次回来,应该是东西做好了,给父皇看的。”
“哦,这样啊。有皇上做他的后盾,上官府的人的确不敢拿他怎么样。”庄云青点点头。
当日,上官极刚从皇宫出来回到将军府,皇上的圣旨也随后就到了。
上官庆,赵玉春,二人立即命下人摆香案接旨,马公公眉头一挑,“上官将军,这旨意是皇上给你和刚回来的大儿子的,一是恭喜上官将军终于寻回了长子,二呢……咦?人呢?上官大公子呢?”
上官庆没想到是给上官极的,立即着人去安意苑喊刚回到家的上官极,而赵玉春的脸色很不好,那小杂种一回来就去了皇宫,皇宫回来后估计还没走到安意苑,宫中就来传旨,她的预感很不好。
不仅是她,就连上官庆的右眼皮子也在狂跳,强忍着心中的不安挤着笑脸招呼马公公喝茶,人未到齐,马公公也不着急,坐下抿了几口茶。
上官极站在安意苑前,没有进去,而是绕过安意苑去了梅香院,他儿时的所有记忆都在梅香院中,当他走近梅香院时,脸色阴沉了下来,指了指上面的牌匾,“千杀,给我劈了!我母亲的院子,谁有资格居住?住了还要把匾额给换了,简直是找死。”此时的上官极,手指捏得嘎嘎直响,不再是降落尘埃的九天谪仙,尤若讨命的活阎王。
“咔嚓,咔嚓……”两声巨响,匾额落地,“玉庆院”三字可怜的,单独的横在三块木头上,这响声惊呆了还在里面收拾的婆子和丫鬟。
“是谁?是哪个天杀的……”兴师问罪的婆子在见到上官极的那一刻,捂住了嘴巴。
“我说过,等我回来时,梅香院若还有不属于我母亲的人和物,我必定要扔了出去。千杀,全给本公子扔出去。”
“大公子,大公子……别扔,别扔,请公子为奴才留条活路,我们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就抬出去。”
婆子立即跪下求饶,里面的东西要是被扔了,在夫人面前,她又得挨打受骂。
“你是黄妈妈?”上官极看了眼地上跪着的婆子,母亲还在的时候,她还年轻,可现在被生活摧残得他都认不出了,若不是她独特的大嗓门,他真的会认不出。
“拜见大公子!大公子,是奴才啊……”黄妈妈看着上官极,因为当年的事,她多少是知道些的,可是现在也不是叙旧的时候。
上官极朝千杀摆摆手,收了他刚才的命令,对着黄妈妈道,“那就让她们赶紧抬出去。”
“是,是,我们这就抬。”黄妈妈立即返身进了院子。
里面还没收拾干净,上官极也没心情进去,就在这个时候将军府的管家,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大公子,皇上的圣旨到了,请您速去接旨。”
“好。”上官极心中有数,点点头,和千杀一前一后往前厅走去,管家在后面擦了擦汗,这大公子的气势比将军更让他害怕。
上官极缓缓的走着,看着府中的一景一物,想着疼爱自己的祖父,祖母,还有娘亲,如今与自己是天人相隔,不禁悲从心中来,物是人非,他偏要回到这冰冷的将军府做甚,俊眼中蒙上一层雾气,抬头,最终还是没有滴落下来。
等上官极到前院时,马公公已经来了有一会了,上官庆不高兴的看向他:“你就不能走快点?劳马公公在这等。”
上官极看也不看上官庆,无视他的斥责,“有劳马公公跑这一趟,辛苦了。”
“无碍,左右半盏茶的功夫,还是等得的。”马富贵不介意的笑着道,“人到齐了,接旨吧。”
众人跪下,等马公公宣读完圣旨,上官极塞给了马公公一个荷包,并送他出去回来后,厅中其他的人才醒过神来,他们被圣旨中的内容惊呆了,恨不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恶梦,醒过来一切还像以前上官极没有回来的时候一样。
皇上在圣旨中说,上官极对大魏有天大的军功,至于军功的内容涉及军事机秘,不方便透露,所以没有明说,反正就是上官极立了大功,赐其立即继承上官将军府的世子之位,且,曾经护国候白允的十五万大军立即还归其统领。
赵玉春和上官蓝感觉自己快疯了,他们辛辛苦苦的谋划十多年,不,对于赵玉春来说,是二十多年,在她还没进将军府的时候就在谋划除掉白雪儿,让自己取而代之,可是没想到,当初白雪儿死了,上官极也逃了,就在胜利在眼前时,上官极竟然回来了,回来后连给他们反应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就让皇上封了其世子之位,板上钉钉,不容更改!
上官庆坐在太师椅上,到现在都还没缓过神来,大儿子十几年没见,他以为他死了,就算没死,他也不会回将军府,可是这没有消息便可,这一有消息竟然是大消息,无需他向皇上请旨,皇上越过了他请直接封了他的世子之位。
他这大儿子到底做了什么?
上官极把手上的圣旨给了管家,让其拿去供上,然后瞥了上官庆和赵玉春一眼,没有任何解释,跨脚就准备出屋回自己的院子。
“极儿,你等等,等等……”上官庆终于出了声。
“有事?”上官极顿脚回头看他。
“你坐下来,十几年没见,你难道就不想同为父说说话?”上官庆红了眼眶,当年,是他做错了,是他怕受了牵连要休了白雪儿,然后同她争吵时,还失手让其丢了性命。
“我不觉得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说过,这将军府是我的,少了一块砖都不行。如今你也看到了,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我凭自己的本事拿到了世子之位,这将军府以后就是我的,别人,想也别想。还有,我外公的十五万大军的军权,早该还给我了,你们也别想做任何手脚。当然,不妨告诉你,这是我的第一步,第二步,我会为我娘报仇,与之有关联的人,一个也别想逃过。”上官极浑身都是冰冷的煞气,冷冷的扫了赵玉春和上官蓝一眼。
“极儿……你非得这样同为父说话么?这些年,为父……”
“你怎么?你寻了我?还是养了我?你生而不养不说,当日我若不逃走,如今的上官极怕早就是白骨一堆。现在来跟我谈亲情,晚了!”
“罢了,我知道你因为你母亲,对我心结难开,我也不强求能得到你原谅。只是,你到底做了什么?立了什么大功?能同为父说说吗?”
“呵呵……你跟我说了半天,不就是想问这句话吗?上官大将军,很是抱歉,皇上的圣旨上已表明,这是军事机密,除了我和皇上,其他任何人,都不得探听。我走了,别忘记了明日移交十五万大军的军权,更别忘记了,有五万是京城御林军的指挥权。”上官极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玉春和上官蓝二人瞪上官极,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穿了,红着双眼,看向上官庆,“老爷,你就容他在你面前这么猖狂么?十五万大军说给就给了他。”
“这是皇上的圣旨,我能怎么样?难道你能抗旨不遵?”上官庆心情本就不好,怼了赵玉春一句。
“老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好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他这次匆匆回来,半天之内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定了。可见他策划了多少年?他这是知道回来后自己的处境,所以才要一击必中,打得我们措手不及,没有还手之力。罢了,他总归是我的儿子,而且,那十五万大军,也本就是白家的,如今白家没人,我那时候借势收回,皇上心中早就有了疙瘩,所以,皇上这是借他的手,把我的军权分化。皇上的意思,你不懂吗?这其中又有什么玄机,还要我说吗?”
上官庆疲惫的以左手支头,右手捏了捏了眉心,当时白家被诛的时候,皇上就有意收回这十五万军权,但是被自己收了,现在借上官极这儿子的手,又收回去了,而且,他心虚,什么也不能说,只能乖乖的交给上官极。
还有一点,那就是因为赵玉春的关系,无论是皇上,还是他人,都把他归到三皇子一派,这些年因这事,自己处处受制,且,自己手握三十五万大军,比恒王手上的人都多,皇上岂能安心?
“将军……他是你儿子,那蓝儿呢?他怎么办?这么多年,在府中人的眼里,在京城人的眼里,他就上官将军府的嫡长子,是要继续你的军职,继承世子之位的,可是,现在你那大儿子一回来,他什么都没有了。你让我的蓝儿怎么办呐?呜,呜……蓝儿……”赵玉春急得直哭,上官蓝如今知道了自己的处境,更是心中憋闷,见到他娘哭,眼睛也恨得红了。
“哭什么?该是蓝儿的不会少了他的。还有,不管怎么样,极儿回来了,他是嫡长子,如今又是府中的世子,一切要以他为尊,你知道该怎么做,别让外人看我将军府的笑话。”
上官庆站了起来,一下子像老了几岁,背都有些佝偻了,也不等赵玉春回话,慢慢的往外走去,如今,他老了,是该慢慢放手了,虽然极儿与他不亲,甚至是恨他如仇人,但他能在十几年的时间不在自己的身边情况下,都能成才,将军府给他,自己也放心。
有些事做错了就是做错了,一辈子也无法赎罪。
上官庆这一走,神思恍惚的竟然走到了梅香院那,院中,赵玉春的东西全搬走了,服侍的人也走了,里面收拾得整洁干净,院中的花香阵阵袭来,一如当年,白雪儿还在的时候。
但是,那个温婉大方,温柔如水,风华绝代的女子再也不会来了,雪儿……我知道,你也是恨我的吧?你恨也是应当的,只怪自己当时自私,又听了赵氏的撺唆鼓动。
安意苑,院子很大,因为历来是将军府的嫡长子,未来的世子住的,如今,上官极回来了,安意苑上官蓝的下人全搬走了,东西也收拾掉了,上官极明令不用赵玉春安排的人,而是把当年娘亲身边的老人,还有以前侍候过自己的老人要了来,当然,那些人许多都被发卖了,剩余的也没几个,这其中的就包括黄妈妈。
“大公子,大公子啊……呜,呜……老奴总算是等到公子您回府了啊……老奴以为自己再了见不到你了。”黄妈妈伏在地上大哭,前面在梅香院,她忍住了。
“黄妈妈,地上凉,你快起来。”上官极示意千杀把黄妈妈扶起来,并赐凳让她坐下说话。
黄妈妈被千杀强行扶了起来,坐在凳子上,不断的抹着泪。
“黄妈妈,这些年,您在府中过得还好吗?”上官极看了看黄妈妈粗糙的手,心中明了。
“世子啊,我们当年都是先夫人院中的,先夫人就那么走了,大公子您也不见了。她那人……哪里是容人的人!姐妹们死的死,被卖的卖,也就我们这几个老骨头坚持下来了,要说日子……罢了,不说了,世子您回来了,就是我们的福气。”黄妈妈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黄妈妈,那秦妈妈和王叔呢?他们二人去哪了?”当年,上官极逃出将军府就是这二人帮的忙,秦妈妈是白雪儿的陪嫁妈妈,是她的心腹,而王叔当年是将军府的管家,是黄妈妈的远房表哥。
“他们……你逃走后,赵玉春和将军发现你不见了,就立即全府搜查,审问,府中当时弄得是鸡飞狗跳,最后,这事秦妈妈一个担了起来,当场就被赵玉春下令打死了。而王管家是将军的人,赵玉春没有法子直接拿捏他,就在将军面前吹枕头风,把王管家打发到一处庄子上去了,到现在还在那庄子里,赵玉春时不时派人去刁难,他的日子也不好过。”黄妈妈再次抹了泪,这泪有伤心的泪,也有高兴的泪。
上官极听了后,心中难受得紧,眸子冷得没有了一丝温度,没想到当年自己的逃走竟然连累得秦妈妈丢了性命,王管家吃苦受累。
“黄妈妈,你以后就安心的呆在我的院子里,再也不用怕了。至于王叔,我会去把他从庄子上接回来,为他颐养天年。秦妈妈,也不知道她的尸骨葬在哪,家中还有亲人没有?”对着黄妈妈,上官极又恢复了温润的神情。
“谢谢世子,有你在,我们就有主心骨了。那秦妈妈我也不是很了解,不知道有没有亲人,至于尸骨,没有了,当年她被打死后,被随意扔进了乱葬岗。”黄妈妈又红了眼眶。
“好,我会查的。你们都休息去吧,今天已经很晚了。”
下人都去休息了,上官极却睡不着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他不但回来了,而且还利用云青给自己的东西迅速让皇上信任了自己,封自己为世子,拿到了外公留下的十五万兵权,这就意味着自己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在将军府,在京城稳稳的站稳了脚跟。
以后的日子,除了要继续让皇上信任自己,还要,为外公一家沉冤得雪,为外公一家报仇,为娘亲报仇,这以后的路,不好走,很黑也很长,不知尽头在何处……
今天月圆,花香,少年得志,只是--
云青……这些日子你过的还好吗?
呵……有他在你身边,想必是好的。
“何为孤寂?”
“清风,月明,无笑意。”
“何为思兮?”
“惦念,不语,乱了心。”
……
“主子,更深露重,咱们回吧!”千杀上前,惊醒了躺在花园亭中的上官极。
“恩,回吧,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