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诗的搀扶下,我面前站起身子,走到陆老头的面前,坐下。说实话,看着这个垂暮的老人,心里有几分伤感。之前的事情里,我可以很笃定的拍着胸脯说我干掉的都是坏人,他们都该死。可是这一次呢?说到底,陆丰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他只是一个被爱情的背叛冲昏了头脑的可怜男人。他不惜以自己的生命去捍卫自己的爱情,向不忠的妻子和玩弄他老婆的男人们复仇,如果把故事的主角换成我和田甜,我可能也会发疯吧。
“老爷子,没事儿了,陆丰,他,他走了。”看着眼前萎靡的老人,心中的唏嘘更重。陆丰在最后的时刻喊得不是“你们给我等着”“我要报仇”之类的,而是“救救我叔叔”。他的弱点,就在那一双眼睛里,如果他没有主动挖出来,我根本就想不到那才是他的死门,只要给他点时间,他是一定可以恢复过来的。可是为了救自己的叔叔,陆丰亲手挖出了自己的眼睛。就这一点上,我佩服他,陆丰算得上是一条汉子。
“哼哼,走了?年轻人,你就别骗我老头子了、”说话的同时,老头把脸转向了我,老泪浑浊,让人看着无比的心酸。“我老头子保管了那本册子四十年,里面的每一个字都印在了脑子里,那些伥鬼是不会听小丰的话的,他们只会把被诅咒人眼里看到的死相做为命令。”老头看了一眼那边悠悠转醒的艾连,叹了口气,“他没死,我老头子也没死,那么死的,肯定就是小丰了,对不对?”老头用一种希冀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想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我没做声,点点头,又摇摇头。古人说奸近杀赌近盗,奸情自古就容易出人命,希望那些男男女女们,尤其是已婚的那些,管好自己的裤裆,别再让这种惨剧重演了。
陆老头的伤,没有大碍,就是后脑勺上多了个包,静儿扭了脚,艾连的脖子上被勒出一圈红印,总得来说,这一单买卖还真的是万幸,没有太多的人员伤亡。艾连回到店子里之后,在告诉大家事情解决了之后,退了那几个QQ群,然后按照静儿这个伪伪神棍的指点,改了一下店里的风水布局,也算求个心安。后来听说那个群里的好多人都退了群,并将这件事散步了开去,至于是不是有人信,那就不知道了。
这一单生意,艾连给了我五万块,我自作主张的给陆大爷送去了三万,老头当时说什么都不肯要,最后我直接丢下钱跑了。剩下的两万我留了一万在店里,又分给白冰和静儿每人五千。一开始我还以为白大美女会以“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是我们人民警察的天职”来推辞,谁想到这娘们儿只是接过去点了点,不屑的翻了我一眼,跟我说,“就给这点儿加班费,也太抠门了吧。”
之前跟我们通电话的那个迷失,在事情完结后的第二天赶到了江东市,我有点想问问他,他这个迷失是不是“迷路的迟来大师”的意思。好在事情总算是解决了,白跑一趟就白跑一趟吧。
不得不说,开门红是个好兆头,迷失临走的时候,说他终于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了,而他的一个朋友最近正因为类似的事情而焦头烂额,他问我要了电话号码,说回去以后让朋友来联系我,于是,今天,一个面容刚毅,身板硬挺的男人站到了我的面前。
“你好,我叫陈诚。”男人很是礼貌的伸出了手,我礼貌性的伸手跟他握了一下,这个人看上去不到四十,手上很多老茧,但是看气质和衣着又不像是搬砖的民工兄弟,也不知道这个迷失介绍来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有时候你可能觉得揣测一个人的职业和背景并不重要,但是瞎子告诉我,对我们这行人来说却是非常的重要,对于不同的人,你要用不同的态度,不同的手法去跟他接触。
有些人会非常谦卑的来找你,点头哈腰的,想求你帮他办事,这种通常都是很迷信的,以农民居多。对这种人,你就要温和一些,让他觉得你实诚,没有架子,办好了事,也乐意出去给你传名。还有些人趾高气扬,一副老子用钱或者权砸死你的架子,对这种人,你越是装孙子,他越是牛气。所以对这种人,你就要高傲起来,狠狠的抽丫挺的脸,让他觉得你高深莫测无所畏惧,他才肯服你,否则办事的时候,少不了给你提个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之类的劳什子规定出来。
“沈先生,我不需要喊你大师吧,看你的年纪,估计我喊你大师,你也不适应。”他谢绝了我递过去的烟,从兜里掏出一本证件递给我。
那本证件居然是一本大红色的军官证,陈诚,长明市驻军某部独立团一营大尉营长。旁边,还配着一张陈诚本人的军装照片,显得很是英武。
我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个迷失,到底是给我找生意还是给我找麻烦啊。
在中国,有两种部门通常是建在乱葬岗上的,一种是学校,另一种就是军队。这么搞的原因有两个,首先就是乱葬岗的地价是最便宜的,把这种半公共设施一样的国家财产建在乱葬岗上比较省钱。另一个就是震慑。学校和军队,都是年轻人汇聚的地方,阳气旺盛,一般的阴煞之物避之唯恐不及,不会随便出来捣乱。
当然,这里说的只是一般的,有一些还是要出来的,这也是为什么发生在学校里的鬼故事特别多的原因。
而相对于学校,军营里的鬼故事就要少很多,因为军人不光有阳刚之气,还有一股学生不可能有的杀伐之气。可是一旦军营里开始闹鬼,那就必然不是普通的鬼怪,恐怕普通的红衣都不敢在那里闹事啊。
“陈营长,失敬了,叫我沈浩就行,先生什么的,跟大师一样,别扭。不知道陈营长这次来找我,是公事还是私事啊?”在我心里,真的希望他是因为私事来找我,公事的话,那就真是麻烦大了。
“哦?怎么你们都爱问这个问题?”看来,我不是他找到的第一个阴倌,也不是第一个问他这问题的人。“之前我也找了两个据说有点本事的先生,可是他们一听说我是公事,就都缩卵子了,不知道沈浩兄弟敢不敢接这个活儿啊?我听说你们这个冰玉斋也是刚开张,不过既然能开在这种地方,应该也是有点政府背景吧,如此门庭冷清,肯定是还没打出名头,能搞定我们这个案子,对你们应该也会有不小的好处,你说呢?”
果然,当官的没有一个是善茬子,一上来就给我分析起利害关系来了。不得不说,他说的没错,想要搏出位,就得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要狠。
“陈营长,您也不用给我戴高帽,我自己吃几碗干饭,我自己清楚,您还是先把事情给我说说,让我听听是怎么回事,咱们再做决定吧。”我倒了两杯茶水,递了一杯给他,心中却在想这次一定不能做冤大头。
“好吧,那我就大概给你说说。”陈诚接过茶水喝了一口,“我的军官证上也写了,我所属的部队,驻扎在长明市,但是营房的地址选的比较偏,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你知道的,这种地方通常都不太干净,遍地都是山坟。当年修营房的时候就出了不少事,先是一个战士被墙头上掉下来的砖头砸死,然后又是另一个战士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电线被电死。再然后,有个士兵不小心掉进了搅拌机里,被活生生的绞成了一堆血肉泥。”陈诚叹息了一声,“都是好小伙子啊,谁知道没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营房的工地上,真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