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喽,大家好。”下了课,何斯嘉如约过来,跟刘忻槐的同事打招呼。
“这是秦老师,这是莫老师。这位瞿老师,你刚刚认识了。”刘忻槐一一介绍。除了老常,她都是第一次见。
“嗨,何老师。”秦老师热情挥起手。只有莫老师没看过刘忻槐的朋友圈,他一头雾水地看着何斯嘉和刘忻槐:“何老师,你们这是——”
两个人自然而然牵起手,关系一目了然。刘忻槐还是一本正经地重新介绍:“这是何斯嘉,我女朋友。”
莫老师早已反应过来:“哎,恭喜恭喜。两位真的好登对。”说话间,他的手已伸到何斯嘉面前。
何斯嘉正待握手,刘忻槐抢先打掉那只手。常纾勤立马嗔怪:“老莫,看看得了,不能摸。”
莫老师不好意思了:“抱歉抱歉。”大家笑作一团。
秦老师直勾勾地盯着何斯嘉:“何老师比照片上还好看几倍。”
何斯嘉言笑晏晏:“还是秦老师好,不仅人美,性格也很好。你的学生肯定都很喜欢你。”
秦老师开心坏了,正准备答话,一直没说话的瞿老师应声了:“那是,我们秦老师可是凭着人格魅力,男生女生通吃,没有不喜欢她的。”
秦老师不再说话,冲何斯嘉眨眨眼睛,算是领她的情。何斯嘉点点头:“果然,这次我跟好几位G大的老师打过交道,都好优秀。”
瞿燕回硬是吃了一口酸,笨重地反击:“像刘老师这样的,也是我们G大女生的天菜,喜欢他的人可不在少数。”
何斯嘉悠然一笑:“哈哈,他还是老样子。N年前,我就帮他挡过各路桃花了。现在想想,其实镜花水月,何必庸人自扰。”她朝刘忻槐抬了抬眉毛:“亲爱的,我这样说,你没意见吧?”
刘忻槐压抑住内心狂喜,面色无虞地搂上女朋友的腰:“宝贝,你说的都对。我不会让你因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操心的。”
瞿燕回怔住了,嗓子发堵。
常纾勤做出一副没眼看的样子:“行了你俩,真腻歪。你小子是把‘狗粮管饱’四个字写脸上了是吧?在我和老莫面前做个人吧。”
刘忻槐笑得没边没际。
秦老师打趣:“老常,你中计了。他就喜欢看你这样。你像我和老莫一样淡定些,他就没那么高兴了。”
何斯嘉冲秦老师竖起大拇指,两个人会心一笑。
晚上六点,G大党委教师工作部在专家餐厅安排了一场答谢宴,廖亦莱教授带着两位弟子和其他两个培训老师早早入座,教工部部长和心理学院王院长热情作陪。
刚坐下没一会儿,何斯嘉的手机响了。她打开一看,是瞿院长的邮件回复:“准予复学,请各班辅导员加强思想教育工作,积极配合。”
她飞快地把手机拿给褚晗光,他看了一眼就递给廖导。廖亦莱哈哈一乐:“这个消息来得很及时嘛。”
很及时?何斯嘉正诧异,一行人走进了专家餐厅二楼的这个包厢。教工部部长站起身打招呼:“哎哟,瞿院长,您来了。欢迎欢迎!”
心理学院王院长挥了挥手:“老瞿,过来我这里坐,给你介绍我们廖教授。”
瞿院长一一回应,在王院长旁边坐下。跟他一起进来的是外语学院的几个新老师,除了刘忻槐和瞿燕回,另外两个何斯嘉并不认识。
瞿燕回挨着瞿院长坐下,和刘忻槐之间隔着教工部部长和另外两个新老师。刘忻槐跟何斯嘉隔着两个培训老师。
酒菜上齐,教工部部长起头:“今天特别开心,能和瞿院长、王院长一起,在这里招待廖教授、欧教授、贺医生和各位老师。这杯酒,庆祝我们本期教师培训项目圆满结束,特别感谢S大的各位专家教授老师们精彩的讲座、无私的分享,谢谢你们!”
喝完这杯酒,王院长正准备发话,瞿院长挥手压了一压,先开口了:“廖教授,我是为了这次的事情,特地来感谢你和你的学生的。谢谢你们的帮忙,给我们解决了问题。你们安排得这么周到,工作做得也很全面,这份细致耐心真的值得我们学习啊。我先敬各位一杯,以后我们多多交流,我们老的要学习先进经验,年轻老师更要学习啊。”
廖亦莱喝了一口,推了一推,未见得有多谦虚:“瞿院长说得是。这是我们这个专业的本分。其实这次,我没出什么力,都是这几个学生在忙活,我只负责看看,保驾护航而已。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很好啊,我就是觉得要多支持支持,别让他们施展不开拳脚。是吧,小瞿?瞿院长,这是令爱?”他看了看瞿燕回,又看了看瞿院长,好奇地询问。
瞿燕回一愣,大概没有想到话题会转到自己身上。
瞿院长摇摇头,不动声色:“这是我外甥女,她跟她妈妈姓。”
瞿燕回反应过来,大方地举起酒杯:“廖教授,我敬您一杯。我是G大英语系今年新晋的老师,下午听了您的讲座,受益良多。谢谢您。”
廖亦莱笑得开心:“谢谢美女的夸奖。你跟小刘,你们是一个系的新老师?”
在座各位说说笑笑吃着菜,竖起耳朵听着。
瞿院长看了看刘忻槐:“刘老师是我们院里从本科开始就培养出来的最优秀的老师之一,刚从英国读博士后回来,严格来说不算新老师了。”
廖亦莱调侃起来:“巧了,小刘,你和小何不会就是在英国认识的吧?”
刘忻槐早就听说了廖导其人,冷不防被点名也不意外。他端起酒杯,遥遥一敬:“廖导,您说是就是。我干了,您随意。”
廖亦莱也干了杯中酒,冲瞿院长道:“是个干脆的小伙子,我喜欢。”
瞿院长大概明白了,原来刘忻槐跟廖亦莱的这个优秀的女弟子关系非同一般。他看了一眼何斯嘉,隐约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女为什么吵着一定要跟他来参加这个饭局了,原本他只叫了刘忻槐和另外两个男老师一起。
“廖导,您又在说我坏话了。我去英国可不是谈恋爱去了。”何斯嘉嘴上这么说着,却端着酒杯,朝瞿院长而去。她敏锐地察觉到,他刚才看过来的目光充满质疑。
何斯嘉站在他旁边举起酒杯,十分诚恳:“瞿院长,这杯酒是因为我特别钦佩您的为人。”她一饮而尽。瞿院长惊讶地站了起来。
“让生病的学生休学,通常是出于各种因素的综合考虑,对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安排。心理疾病比较特殊,也很复杂。所以能够接纳一个康复的学生复学,不怕担责,不退缩,您的这份慈爱仁德之心,让我很感动。外语学院有您这样的领导,是学生们的福气。”何斯嘉声情并茂,语笑嫣然。
瞿院长若有所思,颇为动情:“说到底,我首先是一个老师。保护和帮助学生,为学生谋福祉,这是一个老师应该做的。”
“我们做高校心理咨询工作的,受夹板气是难免的。要是每回都能遇到您这样的好领导,我们的工作就会顺利多了。”何斯嘉说得赤诚,让人根本听不出分毫内情。
瞿院长不疑有他:“还是你们廖教授说得好啊,给年轻人提供工作便利,也是我们应该做的。”他内心微叹,要跟这样的女孩竞争,外甥女怕是没有胜算。
何斯嘉又依次敬了王院长、廖导、欧教授、贺医生和教工部部长。一轮下来,她一共喝了三杯啤酒和一杯雪碧,强撑着理智,回到座位。
一旁的贺医生站起身,去找王院长敬酒,说是要请教一二。刘忻槐趁机和褚晗光换了座位,坐到何斯嘉边上来照顾她。
瞿燕回见状,也开始挨个儿敬酒,每个人抿一小口。敬到何斯嘉时,她先喝了一口,故作揶揄:“何老师资源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秘诀?能不能传授一二?”
何斯嘉面色粉红,扑扇着睫毛,端起酒正要喝,刘忻槐夺过她的酒杯,饮了一口,皱眉瞪着瞿燕回:“我替她喝。”
何斯嘉指了指刘忻槐,无可奈何地冲瞿燕回耸了耸肩。见她眼神凌厉,很不甘心的样子,她神秘一笑,勾勾手指头:“你真想知道啊?你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瞿燕回凑耳过来。何斯嘉附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话,神色自如地靠回刘忻槐身上。
瞿燕回脸色发白,一言不发地回到自己座位。
这场饭局,宾主尽欢,各得其所。教工部部长看着谈笑风生的各位院长和教授,感觉校长交给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终于可以交差了。
饭局散尽,回家的路上,刘忻槐问何斯嘉跟瞿燕回说了什么。她摇摇头,并没告诉他,只说:“你猜。”他猜不到,便不再问了。
瞿燕回走在G大昏暗的校园小道上,想起何斯嘉说的那句话,内心羞愤难当:“第一便是,不要用愚蠢的偏见,去评判和揣测别人。放尊重点。”
她在离教师宿舍还有几十米远的一个石凳上坐下,梨花带雨地哭了一场。芳心错付,她想,自己早就该迷途知返了。属于别人的主场故事,她又何必去争当配角呢?还是卑劣不堪的那一种。
想通了这一点,她终于清醒地站起来,往宿舍楼走去。
念德公寓楼下,刘忻槐搀着何斯嘉走进大堂。她的脚步已经有些摇晃,一手捂着肚子,眉头不舒服地皱成一团。
进了屋,他先扶她在客厅沙发躺下,给她盖个薄毛毯,便去厨房拿了盒牛奶放在蒸锅上。他定好时,盯着水的动静,略略焦急地守在一旁等待着。
从专家餐厅出来时,廖导叮嘱他:“一会儿她要是胃疼,给她喝点热牛奶。”
廖导说起何斯嘉去伦敦留学那年,圣诞节的前一周,她胃病发作住院了,汤普森教授正在爱丁堡大学公干,没办法赶回伦敦,就联系了他。他当时拜托韩梦乔去照顾何斯嘉。她住院住了一星期,圣诞节前一天,韩梦乔把她接回了自己住的公寓。后来他听苗一一说,何斯嘉每年这个时间都会大病一场。
“诶,你说巧不巧?”廖导疑惑地跟刘忻槐念叨着。
刘忻槐脑子里“轰”地一响,没有说话。四年前的圣诞节前一周,他和何斯嘉分手,之后何斯嘉得了重感冒,在7-201宿舍躺了四天。这些都是后来,他叫Alvin帮他打听才知道的。
蒸锅里冒起热气,水“呜呜”地沸腾着。他掏出手机,打给了苗一一。
片刻后,刘忻槐端着热牛奶回到客厅。何斯嘉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倚着靠背刷手机。
她看到刘忻槐刚发的朋友圈,是她下午教师培训的讲课照片,文字写道:“培训很有收获。宝贝很美。”他的前一条朋友圈,是两只栀子花钻戒的照片,写的是“给世间独一无二的你。”
“来,宝贝,把牛奶喝了。”刘忻槐打断何斯嘉的思绪,把温热的牛奶递到她嘴边。
何斯嘉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喝起来。他见她仍旧眉头不展,担心地问道:“还是很疼吗?”
“嗯,一阵一阵地疼。”何斯嘉抬起头,委屈地看着他。她的脸还是红的,明显酒意未消。
“对不起啊。我知道,今天你这酒是为我喝的。”刘忻槐既心疼又愧疚,端着牛奶又喂她喝了几口,“但是下次你别这样了,我这边没事的,我能应付得来。”
何斯嘉沉默不语,不想就这件事情争辩。她突然撅撅嘴巴,抱怨起来:“你怎么这么能招人呢?又是女老师,又是女学生的,还有新老师,院长的外甥女哈?”
“怎么?你吃醋了?”刘忻槐饶有兴致,一手抚上她酡红的脸,勾起她的下巴,让她对视自己。
“嗯——没有吃醋。我喝酒了。”她定定地望着他,眼眶里一圈一圈都是涟漪。
刘忻槐吃吃地笑起来:“你白天叫我什么来着?再叫一声。”
她转了转眼珠,凑近他的脸小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醉了?我还记得哦。亲爱的。”
“宝贝,你记得真清楚。”刘忻槐笑着夸她。他喝下杯中剩余的一口牛奶,揽过她的后脑勺将她拉进怀中,低头喂了过去。
何斯嘉睁着眼睛,在他深邃的凝望里,小心翼翼地吞咽着他唇齿间淡淡的乳香汁液。
末了,她往后撤退一厘米,舔了舔嘴唇,却听到轻轻的一声:“宝贝闭上眼睛。”清香温热的唇重新覆了上来,辗转咬啮着她柔软明艳的唇瓣,直到拥抱中彼此的身体变得异常灼热,他猛然松开了她。
他喘了口气,满脸通红地看着她:“胃还疼吗?”
“好多了。”她不知死活地靠过去,像八爪鱼一样盘在他身上不再动弹。
这天晚上,醉酒的何斯嘉开启了挂件模式,不管刘忻槐走到哪里,她都手脚并用地挂在他身上,甩脱不掉。
刘忻槐拿起牛奶杯去收拾厨房,她还盘在他怀里,垂头咬着他的肩膀。他想了想,扶稳怀中的人,将杯子放在台面就走了出来。
他转去洗漱间,刚把她落地放下,她贴背上来抱住他,迷迷糊糊好似睡着了。他哄了半晌,才哄得她在一旁坐下,帮她洗脸擦脚,自己也简单洗漱了一下。
收拾完毕,他蹲下身将她挂好,扛到次卧室的床上,扯过被子盖着。
何斯嘉躺在一片软绵绵和暖融融里,惬意悠哉地闭上眼。感知到那只手即将离开的时候,她猛地拉了他一把。
刘忻槐跌落在床,迟疑了一秒,顺势钻进被子,又被她不管不顾、手脚并用地抱住。
怀里的人找到了安慰,安静乖觉得像只兔子,很快睡得香甜。刘忻槐身体僵直,大脑空白,一动也不敢动。直到听着她的呼吸由清浅变得绵长,他才拿开她的手,帮她摆了个放松的姿势,离开了次卧室。
夜半时分,刘忻槐冲完澡,带着湿气走进次卧室。床上的人踢了被子,肩膀和胳膊赫然露在外面。他扯过被子,将她严严实实盖住,看着那张熟睡的脸,忍不住将吻印在她的鼻尖。
睡梦中的何斯嘉睫毛闪动,像是在回应他的温柔。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站起身准备离去。
何斯嘉翻了个身,把一只胳膊拿出来压住了被子。他低身帮她重新盖好,她脚一蹬,胳膊又露了出来。
刘忻槐拿起她的胳膊放进被子,用力掖了掖被子边沿,一只手压住被角,不让她再度乱动。她皱着眉,嘟嘟囔囔说了句梦话:“刘老师,抱抱……”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坐上床头刷着手机,准备等头发干了再躺下睡觉。
这期间,何斯嘉又不屈不挠地踢了三回被子,每次都被立马盖了回去。她闻到熟悉的沐浴露的清爽香气,在被子里找了半天,摸到一只光溜溜的略粗的胳膊,贴着脸靠了上去。
刘忻槐尴尬地一抖。对于抱着自己大腿睡得很香这件事,他觉得不能让何斯嘉本人知道。
他无奈地放下手机,关了台灯,掰开她的手,往下躺平。
闻香识人的白兔开始重新寻找香气。她摸到一件系带的衣服,顺手拉开衣带,手上触到一片光滑的皮肤,手感很不错,不禁继续往旁边摸去。
但她的手马上被另一只熟悉的手按在了那里,不得解脱。一个噱噱的笑声响起在耳边。她心烦意乱地掀开那只手,滋溜一下盘到这个赤裸的怀抱里,不肯放开。
何斯嘉闻着鼻尖上皮肤的香气,周身笼罩在她熟悉的气味中,心满意足地继续睡着了。
这夜对于刘忻槐来说异常漫长。洗澡这件事变成了无用功。他无法解释,自己好不容易逃脱煎熬却又立刻回到了这个处境。他躺在敞开的睡袍里,何斯嘉躺在他火热的怀抱里。他感觉自己全身都被点着了,唯一让他心安的,是她安宁惬意的呼吸声。他在这份安宁的声音里,强自平静下来,渐渐有了些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