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德亲王回来,皇上就没打算让他回去。
老皇帝和老亲王,这对明争暗斗的亲兄弟俩相继过世后,皇上便松口让那些皇叔们随意选择在封地,或是回京城居住。
老太妃还在,安亲王回京定居,接了宗人令一职。
谢元榠与皇上是堂兄弟,况且,两人从小的情义,和对彼此的了解,皇上对他并太多无忌讳。
得了圣谕,谢元榠就着手修葺德亲王府,准备接母亲与伊兰母子一同回京居住。
知道要定居京都,丹阳郡主心里乐开了花。每天在德亲王府里蹦蹦跳跳,跟只开心的花喜鹊似的。
孩子没有人带不行,因为伊兰不在京都,谢元榠只好先将纯熙,拜托给沈从曦的夫人,想着沈徽音还可以和谢纯熙做个伴。
沈从曦两年前就入了内阁,官拜都督同知、武英殿大学士。大皇子到了五岁,封了太子,沈从曦又加封了太子太傅。
他虽不需要亲自教太子读书,却要每季考评太子的学习进度和质量,还要对太子的答策进行点评。
“宫里孩子少,不如将那些三岁以上开蒙的孩子都召进宫来,允珵也多几个朋友。”海棠对谢睿樘说到。后宫没有妃嫔,皇帝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孩子,确实孤单。
允珵每日进学,她现在肚子里又怀了老二,陪允珵的时间就更少了。谢睿樘每日在朝堂上收拾烂摊子,更加没有时间陪这位小太子。
两夫妻一商量,第二天就出了一张文华殿宫学招生榜,让二品以上大臣,家中三到六岁的男孩子,可以到宫里进学。除了孙怀信,另外还有三个孩子也一起进了宫。
丹阳郡主一看,宫学女孩子居然不能报名!她不干了,非要去找皇后娘娘评理。
“皇后娘娘,为何女子不能入宫学?”
“本宫也很想知道答案。也许他们认为天下是男人的,男人有学问就可以了,女人就不需要懂那么多。”皇后娘娘无可奈何的说。
“可是所有的孩子都是母亲带大的,若是母亲没有学问,教出来的孩子笨笨呆呆的,要到三岁开蒙以后才重新学习。若是母亲也有学问,孩子不是更受益吗?”
皇后将纯熙的话学给皇上听,两人都感慨,女孩真是开智早,允珵还只知道玩耍,纯熙就已经考虑教育下一代的问题了!
皇上命人在学堂里,用纱帘隔出一行座位,让谢纯熙、沈徽音和另两位大臣的姑娘一起,在里面隔着纱帘子听课。
谢元榠也松了一口气,和同龄人在一起,总好过她老是惦记着要去找七老八十的凌侍卫。他却没想到,纯熙就是为了能经常见到凌侍卫,才要进宫上学的。
皇上却顾不上再管孩子进学的事,因为他正遇到一件棘手的事:京都会试出了一桩舞弊案,涉及三千五百名举子,陈阁老直接在大殿上参了詹士府詹士昆毓一本。
“启禀陛下,本次会试有蹊跷!主考官詹士府昆毓所出的《会试策问》三题,出题太偏,仅仅只有两名举子写得出正确答案。现有几百举子联名上书,告昆詹士泄题。那两名写出正确答案的举子,则涉嫌贿赂考官!”
乡试、会试、殿试,是一介布衣书生,通往统治者殿堂唯一的道路。虽然最后皇上钦点,殿试及第之人寥寥无几,但百姓向来不患寡而患不公。会试舞弊,不仅仅是当年考生的事,更是关系社会公平的大事。
昆毓忙上前辩道:“微臣冤枉啊!那两名举子,虽说考前是到微臣府上拜访,但微臣并未泄露考题。而且……这两名举子进京后一直行事高调,出入多位大人府邸,并非微臣一人啊!”
沈安出列向皇上拱手道:“那两名举子,确实也到过微臣府上,因为他们曾经听过我讲学,也算得上是师生。可微臣并不知道本次会试考题,自然无从泄露。从他们的口中倒是听出,他们与昆詹士是同乡,关系熟得很!”
果然,皇帝一听便怒了:“锦衣卫何在?将昆毓和两名嫌疑举子拿下,给朕好好审一审!”
侯正雄得了令,当场就把昆毓给绑了,又派锦衣卫到客栈里直接将那两位举子绑入了大牢。
午膳时,沈从曦悄悄对皇上说:“陛下,这两位举子中,其中一位叫唐宁,他的文采书画在天朝都小有名气。虽然出身商户,倒是有一身傲骨。”
“既是有才之人,他不好好谋取功名,又怎会卷入如此不堪的舞弊案?”皇上不解的问。
沈从曦摇摇头道:“这臣就不知了。他的那个同党,倒像是个纨绔,中间或有误会,唐宁被连累的也未尝可知。”
皇上冷哼了一声:“哼!物以类聚,近墨者黑。若他同党舞弊,他必也脱不了干系。朕最恨就是此等弄虚作假之人!”
沈从曦突然起身,给皇上行了个大礼道:“臣虽不识那两位举子,却深知,君之一言,彼之一世的道理。锦衣卫是何等手段,您会不知道吗?屈打成招,应该也不是您想要的结果。皇上,请三思啊!”
皇上愣了一下,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了。”
可怜昆毓、唐宁、徐景三个细皮嫩肉的读书人,进了锦衣卫的大牢,哪里还有不招的?很快,三人按了手印的口供,就交到了皇帝的案上。
皇帝看了一眼,三人口供一致,对行贿舞弊一事供认不讳。这不是屈打成招又是什么?皇帝将口供折起来,说到:“会试舞弊,不禁是读书人斯文扫地,更关系到朝廷信誉,此时本归礼部,温存志,朕命你再审,朕要的是真相!”
温存志便带人去了锦衣卫大牢。又折腾了几日之后,礼部送来了新的供词。
这次,与锦衣卫的有所不同,三人都不约而同翻了供,但却各执一词,真伪难辨。
皇上真是头疼了。聚集在京城的举子有几千人,天天集会演讲,痛诉朝廷无信不公。而这边抓了三个人,几天过去了,就得了这几张似是而非的口供。
这怎么能拿出去对民众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