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蔻啪地合上账本,一回头,顾昀就像背后灵似的站在她后面,脸色阴晴不定,双手缓慢但坚定地又揽上了她的腰。
“明天要去工地?”
“嗯,要去的,得让手下人都知道事情结束了。”
“那我也去。”
“您要是想找借口不去婢子一定会鄙视你,幸好您没有。”
“哼,我怎么会做这种无聊的蠢事。”
顾昀的眼珠子骨碌碌地乱转,白蔻抄起手中账本拍在他脸上。
“您大病初愈,这一上午累着了,还请回去歇息吧。”
“好,我歇着,看你干活。”
顾昀拉下脸上的账本一看封皮,牵了白蔻的手到书房里换了几本,再拿了一些纸和笔,两人一前一后出角门往耳房去。
守在正房廊下的此时是四个二等丫头,见少爷和白管事到耳房做事,动作飞快地送了茶盘点心水果进去,又给冰盘里添了一些冰块,保持室内凉爽宜人,这才继续在门外候着。
白蔻是真的在认真做事,本来那天她去工地查看情况,回来就要列试生产计划的,谁知又发生意外,拖延了这么几天,现在要抓紧一切时间弄个草稿出来。
顾昀这会儿终于老老实实地坐在旁边看白蔻在纸上写写画画,只是时不时地往她嘴里喂点吃的。
快中午的时候庞妈妈过来了一趟,请世子去己诚堂与夫人一块吃饭。
坐在大夫人日常理事的耳房里,母子俩好好地谈了谈心,大夫人主要也是担心先前二夫人那奇怪态度让儿子胡思乱想。
顾昀已经从白蔻嘴里知道了自己二婶这几天不寻常的表现,没有确凿证据的事他也不会想太多,还反过来把母亲好好安慰了一下,这几天真是让父母担心了。
午休起来,与白蔻继续忙了一下午后,到傍晚大老爷下衙回家,晚饭时长房一家四口都在己诚堂与老太君用餐,儿孙齐聚老人家就开心。
吃罢晚饭各自回屋休息,顾景和顾旭又一道前来看望顾昀,顾昀现在各种饮食禁忌要遵守,哥三个一人一杯清茶,聊了聊这几日府学和朝廷里对他这件事的议论。
朝廷已经发下明诏清缴在民间泛滥的孔雀,富贵人家和世家大族几乎都开始了自查,滥用药物成瘾的富贵子弟肯定还有,兄弟三人都猜测最近几日会有不少人离开京城远走他乡,希望他们自己认识的朋友兄弟不要沾上这可怕的东西。
一晚安歇后,次日上午,顾昀和白蔻乘车前往喜乐坊工地,车子一驶入坊门,民众就围住了车子,并跟着车子来到工地的正大门外,各个管事小厮和工头迎了世子下车,轮流上前嘘寒问暖。
白蔻扔下顾昀一人应付他的手下,她自己溜进工地检查制皂工场的进度,另外还有工场外车道的平整和硬化,吉利栈和区家大车行也去看了看,他们这边也是一切顺利,等制皂工厂开始试生产的时候,就正好能用上一部分仓库,原物料和成品都各有地方堆放。
玻璃工场的进度也在预期内,因为地方大,除了天水坊那两个作坊的器具可以搬来以外,还能再建几条新线,但是最费事的还是生产平板玻璃的,即使有外公家这强有力的外援,也得慢慢来,急不得,毕竟是手工打造,周期漫长,催也没用。
顾昀周到的与他身边的每个人都客套寒暄了一遍,等他好不容易能歇一会儿了,才发现白蔻早就不见了,身边只有他那四个小厮和侍卫们跟着。
一群人在工地里来来回回走了一圈,才在一处空地上看到了白蔻,她正站在那里发呆,周边地基都画好了线,就是不知道未来要建什么。
白蔻回归大队后,小厮们带着少爷去街坊里吃好吃的,他们在这里呆了几个月,哪条巷子里有什么好吃的都一清二楚,有空就出来轮着打牙祭。
顾昀和白蔻只是要小心忌口几日,又不是要禁食,所以在享受了一顿市井美食后,今日这趟露面的目的也达到了,一行人满足地返程。
车厢里,顾昀硬是压着白蔻一块躺下睡觉,两人紧贴着,热归热,但到底是在这二百亩的工地上东奔西走累了一上午,所以两人还是在颠簸的马车中睡着了,一直到马车回到了天水坊,白蔻才被熟悉的市井声音吵醒,迅速坐起,片刻工夫就恢复了端庄的管事形象。
马车在钟鸣院外停稳,才一下车,丫头就告诉白蔻她外公家来信了。
白蔻立刻扔下世子,自己冲回房里看信,信是大舅写的,她年前一直想弄的地秤样品做出来了,邀她哪天有空去实验和验收。
仔细地盘算了一下,白蔻觉得近几是没时间去那边的,但是有人能替她跑一趟,于是她又急急忙忙地往外走,正好遇见慢悠悠走回正院的顾昀。
“你这才回来又要去哪?”
“去外面一趟,很快回来。”
“你外公的信里写什么了?”
“商业机密。”白蔻说着,就想绕过他走。
顾昀翻个大白眼,一把抓住白蔻的手腕,“我也去。”
“……这个不太好吧?”
“废什么话。”
顾昀拖了人就走,丫头们也不拦着,反倒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等人走远了她们才分头各自忙活。
两人从侧门到了街上,白蔻带着顾昀直奔铁记铁铺,叫老铁家明日去章家验收地秤,若是没问题就搬回来试用。
老铁家的人连声答应,又向两人问候了一番,他们出事的事这几天早就在天水坊传开了。
白蔻与老铁家闲话了家常,返程的时候去鲜不垢等作坊车行和铺子走了一走,顾昀在人前露个脸,让他手下人的都亲眼看到他,知道他是真的没事了,他们心安了,也就能好好干活了。
两人从街上再次回到府里已是傍晚,累了一天,当晚都早早地歇息了。
第二天又是休沐,吃过早饭后,白蔻在府里四处走动,每日例行公事不可懈怠,顾昀则在院里习武,痛痛快快出一身大汗,黄彬宫长继他们这些亲戚兄弟们结伴来看他,顾昀招呼了一声先回屋洗脸更衣,黄彬他们则去向长辈们请安,把己诚堂和荣恩堂走了一遍回来,顺路把顾晨也一块叫上,一群人坐在耳房里一边吃东西一边谈天。
听兄弟们讲起,顾昀才知道仅仅昨天一天时间,朝廷上又生了新的变数,有更多的官员可能要跟着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