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崔驾着马车沿城中干道回天水坊,可才过了中坊的界线进入上坊一带,就因道路堵塞而停了下来。
白蔻听着窗外有路人议论前面发生了马车连环相撞,好像还伤到了什么权贵人家的马车,现在正一团乱,她的车窗下部又是封死的,只能看到外面有限的角度,看不到正前方到底什么情况,就在犹豫是不是拐入隔壁坊走十字大街绕过这里时,却有人来敲她的车门,透过车门窗往外一看,竟然是东宫的侍卫,赶紧开门下去。
“前面出事的是东宫车队?伤着人了吗?”不等对方开口,白蔻先紧张地问道。
“马车受损,郡主和皇孙倒是没受伤。”
“怎么会这样?横向撞上来的?”
“正是,我们是正常行走,横向干道上一辆失控的拉货马车撞上来,冲劲太大,我们见拦不住马,只能舍了马车把郡主和皇孙先救下来,车轮就这样给撞坏了。”
“你们这是要去哪?要我捎郡主一段路么?我现在没事,正要回天水坊。”
那侍卫一脸大喜,“我们正是要回宫去。”
“那就……”白蔻话没说完,已经看到宫静筠和宫正辉姐弟俩在宫婢和侍卫们的簇拥下走过来了。
“白蔻白蔻白蔻,就知道是你在这里,你的大马车太显眼了,全京城独此一辆。”静筠郡主站在车前仰头打量,“果然好大。”
“格局好特别!居然是侧边开门!”小皇孙望望车厢里面,很有礼貌地问了一声,“我可以进去么?”
“当然可以,你们的马车坏了,请允许民女送你们回宫。”
姐弟两个立刻欢呼着上了车,“知道你的马车做好了,我就一直想着找机会试坐一次,你们运玻璃的货车就是这样的车架结构,做成载人的只会更平稳吧?”
“不但更平稳,还更安全,我们的车子有手刹结构,遇到危险时车夫把手刹扳到底就能迅速抱死四个轮子,就算是这种一等役马拉着这沉重的车体也跑不远,很快就能停下来,不然若是货车在街上失控,那是真会要人命的。”
“就像刚刚这事,真的,根本停不下来,我们就算是东宫车队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要弃车逃命。”正辉皇孙趴在车窗前眺望外面慢慢恢复畅通的道路。
“我觉得白蔻这车子结构,遇到危险弃车都比别人逃得快些。”静筠郡主指着已经关好的车门,“侧边开门,上下车很轻松,难怪听说顾昀已经跟你借了车给他祖母出门用。”
“嗯,今年是先国公七十寿的生忌,老太君自己也是六十七八的年纪了,又想亲自祭奠亡夫,可要她爬上马车又有点困难,正好新马车做出来,就被顾昀一眼相中了,他自己也试坐过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就是他那次坐你的马车才在街上碰到了那么恶心的事情,现在案子判了,那几个人被贬为贱籍,哼,活该。”静筠郡主拍手叫好。
“这个结果挺出人意料的,毕竟起因只是当街骂人,顾昀扒得他们赤条条招摇过市,就已经折损了他们的颜面,再扔到监牢里过几天苦日子折腾他们一下就算完了,哪里会想到被御史在早朝上捅出来,弄得朝野皆知。”
“朝野皆知才好呢,嘴巴那么臭,哪里像读书人,他们是举人功名,在地方上就是保护伞,会吸引三教九流的人靠上来,谁知道他们是不是私底下参与了这个行当,时间久了,坏习气也当作了习以为常,来到京城也不收敛,有此下场都是他们自找的,这种败类就得清理出去,留着他们的功名才是对天下读书人不公平。”正辉皇孙义正辞严地说道。
小皇孙的话逗笑了众人,白蔻看他可爱,实在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脸,敢对未来小太子动手的人大概也就是她了。
“以他们的行为,革除功名就是顶天了,贬为贱籍是对重罪的惩罚,朝廷这一插手,恐怕还是会让人私下议论量刑不公。”白蔻还是有些许担心,毕竟她自己和顾昀都算是当事人,那些自诩正义的读书人不敢跟官府正面杠的话,还不就是她这边要承受舆论。
“议论可以啊,有意见就上书啊,别骂人啊,骂人就踢出去有什么不对?自己做出有辱斯文的丑事还不许别人事后算账了?律法从来没有禁止过女户主自己赚钱吃饭,要不然那些一心守节的寡妇们不都要饿死?既然是凭本事赚饭吃,谁有那资格指指点点?要我说,那些臭嘴的人其实就是嫉妒,嫉妒得发疯,因为你白蔻一个人赚的钱抵多少男人啊,说你坏话的人都是嫉妒你有钱,工场今年前三个季度缴税总额已经超过五千两了,缴税万两的目标几年后就要实现了。”
“这不容易呢,当年牛皮吹太大了。”
“嘿嘿嘿嘿嘿嘿,自己吹的牛,完不成,可是欺君哦。”姐弟两个一起对着白蔻挤眉弄眼。
“你俩这么幸灾乐祸难道是想看我欺君?”白蔻顿时苦逼得一脸血,“多大仇?”
“其实欺君的不是你。”静筠郡主挤挤眼睛,“你想明白了吗?”
“什么?”
“原来你也有脑子转不过弯来的时候。”姐弟两个又哈哈大笑。
白蔻很无奈地看着他们,“民女愚钝,还请示下?”
“当初你许诺时的身份是官婢,现在你是民籍,顾昀因这工场才成了皇商,由始至终顾昀才是那个承担责任的人,牛皮吹破了达不到,倒霉的是他,不干你的事。”
白蔻呵呵干笑两声,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这二位她自己现在也是工场的股东了,牛皮达不成她也一样要倒霉。
“顾昀自己也面临议亲了,你把工场经营得这么好,要是他未来的少夫人嫉妒你想夺权怎么办?那时候人家是妻子,你是外人,顾昀不一定还会支持你哦,到时你要怎么办?他有没有说怎样保障你的利益?”静筠郡主今年十岁了,自然会想到这个问题上。
“有啊,当然有。”
“是什么啊?”两个小孩好奇地睁大了眼睛。
“顾昀与我工场股份分。”白蔻想想还是说出来了。
“……啊?!”姐弟俩沉默了一下,双双惊讶地大叫起来,车门外马上有人拍门,静筠郡主又赶紧回应没事。
“这事没有对外公开过,你俩千万不要说漏嘴哦。”
“唔!”姐弟两个捂住嘴连连点头,“顾昀这一手真让人意想不到。”
“顾昀还是挺重视你的嘛,纵使他的少夫人夺了你的大掌柜之职,也抢不走你的股份。”静先郡主眨巴两下眼睛,“你下次哪天有空我们一块儿出来玩吧?十六皇叔府里花园的花开得可漂亮了,我们一起去赏花?”
“对呀,一起去呀,告诉你哦,十六皇叔还没有王妃哦。”正辉皇孙神神秘秘地给白蔻透露小秘密,突然啊哟一声叫起来,“姐姐你干嘛踢我?!”
“笨蛋!”静筠郡主低头抚额,这个弟弟笨死了。
白蔻似笑非笑,“哦,赏花啊?”
正辉皇孙双手托腮做出可爱模样,“去呗?你来宫里接我们,带上好吃的。”
“好啊,那就约个大家都方便的日子啊。”
“好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