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应从小锦衣玉食,生长在富贵人家,何时受过掌掴,不禁气得七窍生烟,暴跳如雷,捂着红肿的左颊,怒喝道:“他娘的!谁敢打我!”等他回过头来,看清楚打他的是一盛装妇人,顿时萎靡了下来,懦懦地喊了一声:“娘……”
甘夫人此时气得面色惨白,浑身哆嗦,点指着他骂道:“你这个混帐东西!竟敢非礼你的姨娘,*背德,厚颜无耻!我这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娘,你听我解释——”
“你还要解释什么?我看得清清楚楚,怪不得把你父亲气得都病倒了,你——你给我滚!再看到你来这个园子,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甘夫人余怒未消。
陶应捂着肿得老高的脸,狼狈而走。
甘夫人走到甘萍,满含歉意地道:“妹妹,对不起。”
“姊姊……”甘萍伏在甘夫人的肩头,委屈至极,嘤嘤地哭了起来。
甘夫人好言劝慰道:“妹妹,让你受委屈了。这个不成器的应儿,就是让我惯坏了,胡作非为,哎,放心吧,我已经斥责过他了,不许他再来这里,想必他也不敢再轻薄于你了。”
姐妹俩在曲廊边坐了下来,说了些贴己的话,甘萍也就停止哭泣,慢慢地平静下来。
甘夫人软语温言地道:“萍妹,你也不小了,我和你姊夫商量着给你许一门亲事……”
甘萍心里咯蹬一下,难道陶应方才说的是真的?她不禁脸色煞白。
甘夫人也感觉到了甘萍的异样,问道:“是不是方才应儿说了什么?”
甘萍喃喃地道:“他说……他说……要把我送给别人当小妾……”
“这个应儿!哎——”甘夫人气愤不已,轻叹一声道:“萍妹,你可知道,这次拯救徐州的是何人吗?”
甘萍轻轻点点头,温声道:“我听府里的下人们说了,是平原郡的太守刘润德。”
“说起这个刘润德,他可是徐州的大救星。大英雄,没有他,恐怕徐州城所的人都被曹贼杀光了。你姊夫知道你两个外甥不成器,担不了大任。故而决定将徐州牧让给刘润德来做,更想和他结个姻亲,以后陶刘两家也好有个照应。所以啊,我和你姊夫商议,把你许给刘泽。只可惜刘泽已经有了妻室,只能委屈你做侧室了,但刘润德将来身为一州之牧,而且人品相貌样样俱佳,也不算辱没于你。何况有陶家的家世背景,刘家也得看三分薄面。你当如夫人别人也得敬你三分,倘若刘泽有负于你,姊姊我第一个为你讨回公道。”
甘萍与甘夫人年纪差了许多,甘萍是甘公最小的女儿,出生后不久父母便双亡。一直寄养在陶府,与其说她和甘夫人是姐妹之情,还不如说有母女之谊,何况长姊如母,甘萍的婚姻大事自然由甘夫人来做主。甘萍性格温婉,素来听姐姐的,当下也就低头不胜娇羞地应了:“但凭姊姊安排。”
“好。既然你答应了,我这就回去让你姊夫安排人去说亲。”甘夫人高兴不已,回去禀告了陶谦。
陶谦点头称好,过了几天,命人把陈登召来。
自从大宴之上陈登公开表示支持陶谦让徐州以来,陈登感觉到同僚们都和他疏远了。甚至隐隐地感觉到了敌意的目光。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说大堂上公然支持刘泽上位的陈登和孙乾肯定要倒大霉了,陶使君让徐州不过是做做样子,目的就是想看看徐州的官吏对他的忠心程度,有人急不可耐地跳出来不正中陶使君的下怀。忠臣自然要奖赏,这奸臣肯定要受罚,甚至要掉脑袋。
陈登也有一丝的懊悔,自己太急于求成锋芒毕露了,早知道刘泽不会接受州牧的位子,自己就应该收敛一点,把真实的想法隐藏在内心之中,自己当时太冲动了,覆水难收。倘若陶谦真只是做做样子的话,那可就真的糟了。陶谦是何等人,陈登最为清楚,外表温良敦厚,内在却是狠辣果决,在处理阙宣的事上,陶谦先是虚以委蛇,博取信任之后,出其不意,一举拿下,可见陶谦的手段如何了。
就在陈登惴惴不安之时,忽然接到了陶谦召见的口谕。陈登不禁有些慌了神,第一个念头就是跑,但转念一想,徐州城里里外外,都是陶谦的势力范围,自已就算想跑,还没等出城脑袋恐怕就已经搬家了。想到此节,他便一横心,一咬牙,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径直去见陶谦。
陶谦正在批阅公文,看到陈登进来,只瞥了一眼,随口说了声:“坐。”等他阅完这一篇,才发现陈登依然恭恭敬敬地侍立在堂下,不禁诧异地道:“时已暮秋,元龙缘何还是满头大汗?”
陈登略有些尴尬地道:“闻使君召唤,属下一路小跑而来,故而出汗。”
陶谦笑道:“此时别无旁人,元龙不必拘束,请坐。”
“谢使君坐。”陈登跪坐在左首席上,心中还是忐忑不安。
陶谦道:“这次召元龙过来,是想派你去小沛一趟——”
陈登闻言大骇,陶谦要派自己去小沛,分明认定自己与刘泽合谋,这还得了,一但被主公认定有贰心臣子,下场注定很惨,他慌忙伏首而拜道:“属下对主公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请使君明鉴。”
陶谦奇道:“我深知元龙忠直,又最了解本公的心思,所以才决定派你去小沛跟刘泽说亲。”
“说亲?”陈登为之一怔。
陶谦微笑道:“是这样,我有一妻妹,年方二十,颇有姿色,想许配给润德公做侧室,所以就得劳烦元龙去跑一趟。”
陈登恍然而悟,敢情陶谦并不是要治他的罪,而是要让他去保媒。
陶谦活了六十多,一辈子阅人无数,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没有这点识人的本事,他早就死在乱世当中了。陈登急于想让刘泽上位,固然与他怀才不遇有关,更多的是为了家族的利益,至于曹豹糜竺等人反对自己让位,就能表示出他们的忠心了吗?陶谦嗤之以鼻,他们也只是顾及自己的利益而已,根本就没看清徐州的大局走向。相反陈登却能审时度势,明白徐州面临的困境和做出最佳的选择,如果是早些年陈登这样跳出来,或许早就人头不保了,但今时今日,陶谦只有赞叹,陈登的确有战略眼光。
“元龙啊,这满州文武,竟然没有人能看出本公的用心良苦,都以为本公是惺惺作态,装腔作势,只有你,能看懂本公的心思。徐州存亡只在本公的一念之间,本公老矣,时日无多,二子不肖,不足以担州郡之事,若依曹豹糜竺他们,徐州必将万劫不复,本公一家死不足惜,若累及徐州百万黎庶,本公之罪重矣。平原刘公,仁德君子,勇略兼备,徐州若得其执领,必可保无虞。本公两让徐州,润德固辞不受,本公无奈,只有等百年之后再付州事。元龙,你年纪轻轻,便有与本公一般的眼光,我心甚慰,以前算是本公怠慢了你,请你多多包涵,希望你将来在刘公麾下,一展所长,造福徐州百姓。”
陈登伏首而泣道:“主公栽培之恩,登永世不忘,登有生之日,定要报答陶家恩德。”
陶谦微微一笑,他等的就是这一句话,将来陈登在刘泽手下必得重用,现在好言笼络,就是力求陈登念在昔日之恩上,对没落的陶家给些照顾,陈登也是心有灵犀,一点就透,倒让陶谦很是欣慰。
“元龙,本公亦知你难言善辨,此次委以去小沛说媒,希望尽力说动润德公。”
陈登领命道:“登必尽全力玉成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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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日刘泽兵抵小沛之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一片荒芜所震惊了,小沛城断壁残垣,满目疮痍,十室九空,了无人烟,这那里还算得上是一座郡城。
“我说大哥也真是,放在徐州的富庶繁华不要,凭生要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遭罪,也不知道你咋想的?”张飞连声地抱怨着。
刘泽却很坦然,什么样的苦日子没过过,现在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三弟,别抱怨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现在虽然困难一点,但大家齐心协力,定能够渡过这个难关。”
随即立即下令进驻小沛,全军一齐动身,整修营房,修缮城垣,同时贴出安民告示,赈灾济难,招募劳工帮助修理城墙和城内房舍。
沛国地处豫徐兖三州交界之地,黄巾动乱之时,黄患肆虐,民多疾苦,此番曹操南下徐州,沛国又是首当其冲,第一个被曹操祸害了,城破垣残,杀戮无数,幸存的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逃到深山僻壤以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