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安顿好刘泽之后,微有醉意,正欲回后堂歇息,荀彧和郭嘉俱在。
荀彧道:“彧今日观刘泽气宇轩昂谈吐不俗心怀锦绣志存高远,绝非是甘心屈从于人下之人,主公不如趁此机会而图之,否则日后必为心腹大患。”
“文若是建议孤除掉刘泽吗?”曹操问道。
荀彧道:“刘泽乃世之英雄,将来与主公争天下的,也必为此人,如果主公此次错失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只怕会遗憾终身。”
“孤自然知晓此中的利害,但杀刘泽一人容易,若徐州震怒,倾举州之兵来犯,又当如何?方今袁绍雄居河北,兵临黎阳,欲鲸吞我河南之地,我方若是腹背受敌,如何应对?”
荀彧嘿嘿一笑道:“彧并未说要杀掉刘泽,刘泽乃徐州之主,主公只需将其扣为人质,软禁在许都,足以让他的部下乖乖就范,只要主公再许之利,分而化之,徐州之地,必为主公所得,徐州之兵,必为主公所用。刘泽有如猛虎,好不容易自投在罗网之中,今日一旦纵去,将来必定殆害无穷。”
曹操不禁有些怦然心动,说实话,荀彧的建议极具诱惑力,曹操自己也未尝没有想过,刘泽肯定是不能杀的,一旦刘泽身死在许都,徐州军必然会不计一切后果倾巢而出,出兵报复,但将刘泽扣为人质则就完全不同了,徐州军投鼠忌器,必然不敢轻举妄动,曹操甚至可以以刘泽的性命作为要挟,逼迫徐州军为自己效力卖命充当炮灰。
曹操呵呵一笑,对郭嘉道:“文若有此建议,奉孝如何看待?”
郭嘉拱手道:“属下认为不妥。刘泽此次平灭袁术。还玺于都,奉的是国家大义,主公自兴义兵以来。为百姓除暴,惟仗信义以招俊杰。唯恐其不来也。此次若扣押刘泽为人质,必为天下人耻笑主公背信弃义,天下智谋勇猛之士,闻之而自疑,将裹足不前。主公除一人之患,绝四海之望,可谓是得不偿失。”
曹操踌躇未决,沉吟半响。
郭嘉又道:“刘泽既为当世豪杰。胆略智谋,远超常人,此事主公能想得到,刘泽未尝不能想到。羁押刘泽为人质,固然可以消弥徐州之患,但此计乃是火中取栗,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如今袁绍在北,虎视眈眈,袁曹之战。已如在弦之箭,不得不发,刘泽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孤身涉险前来许都。其既然敢来,必定是有恃无恐,定然已想好了万全之策,主公若是公然发难,扣刘泽为人质,双方必然翻脸,徐州兵若是不受挟制,大举进犯,主公真得能杀掉刘泽吗?若杀刘泽。徐州震怒,我军必不堪承受南北两路夹击。如果主公不敢杀刘泽,则扣押刘泽全无意义。只怕最终是骑虎难下。”
曹操闻言,长叹一声道:“奉孝所言正是孤之所虑,擒虎容易放虎难,看来对付刘泽,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郭嘉微笑道:“此次刘泽既然敢来许都,便是有示好主公之意,大敌当前,主公何不善加利用,与刘泽结好,稳定东南局势,待将来破掉袁术之后,再与刘泽一决胜负犹为晚矣。”
曹操苦笑一声,道:“方今袁绍击败公孙瓒,地跨冀青幽并四州,带甲兵百万,兵多将广,奉孝认为孤与袁绍对决,有几分胜算?”
郭嘉道:“昔日秦失其鹿,天下郡雄共逐之,世人皆以为项羽兵强马壮可得天下,然而高祖却能以弱胜强,垓下之役打败项羽,盖以智胜力也。今绍有十败,公有十胜,绍兵虽盛,不足惧也:绍繁礼多仪,公体任自然,此道胜也;绍以逆动,公以顺率,此义胜也;桓、灵以来,政失于宽,绍以宽济,公以猛纠,此治胜也;绍外宽内忌,所任多亲戚,公外简内明,用人惟才,此度胜也;绍多谋少决,公得策辄行,此谋胜也;绍专收名誉,公以至诚待人,此德胜也;绍恤近忽远,公虑无不周,此仁胜也;绍听谗惑乱,公浸润不行,此明胜也;绍是非混淆,公法度严明,此文胜也;绍好为虚势,不知兵要,公以少克众,用兵如神,此武胜也。公有此十胜,于以败绍无难矣。”
曹操大笑道:“奉孝之言,孤愧不敢当。”
荀彧亦道:“主公过谦了,奉孝之十胜十败之言,亦与愚见相合,主帅无能,累死三军,袁绍纵然兵多,何足惧哉!”
郭嘉道:“当务之急,是如何要避免两线作战,南和北战,方为正途。”
曹操点头道:“奉孝所言极是,只是刘泽乃是一方枭雄,未必不会看到孤此时的困境,倘若他回归徐州之后,趁孤与袁绍交战之时偷袭许都,孤首尾不得相顾,又将如何应对?”
郭嘉微微一笑道:“主公勿忧,刘泽既来许都,必有与主公结好之意,主公只要许之以利,必可安其心。”
“许之以利?他现在已为徐州牧,重权在握,一般的高官厚禄岂可打动?”曹操轻轻地摇了摇头。
“刘泽既得淮南寿春,而寿春为扬州治所,主公不妨将扬州牧也一并由他来做。”郭嘉悠然地说道。
一人身兼两州的州牧,在大汉朝的历史上那也是绝无仅有的,袁绍现在虽然掌控着冀青幽并四个州,自己号称是四个州的州牧,但却没有得到过朝庭的正式任命,郭嘉的提议无疑给诸侯兼并提供法理上的支持。
荀彧便表示了担忧:“如此一来,刘泽拥兵自重,恐怕更难驾驭。”
郭嘉的笑容之中带着一丝的诡色,道:“就算不给刘泽扬州牧的位子,淮南两个郡刘泽会让出来吗?扬州牧也不过是虚名罢了,何足道哉。”
曹操从郭嘉的话里面嗅出一种不同的味道,缓缓地道:“奉孝之意,孤也明白了,孙策数次求扬州牧之位孤没有理会,此次将扬州牧之位给了刘泽,孙策必为之忌恨,乃二虎竞食之计,有江东孙策的掣肘,刘泽恐怕也无瑕顾及偷袭许都。奉孝此计甚妙!”
郭嘉含笑道:“前者刘泽与孙策就曾相争于淮南,刘泽得了寿春合肥之地,孙策取了皖城历阳之地,双方在淮南已是剑拨弩张。刘泽若领扬州牧,则江东四郡皆在其治下,孙策又如何甘心受人辖制,以一虚位引两虎相争,主公便可收渔人之利,何乐而不为?”
曹操哈哈大笑道:“好,就依奉孝之计,明日朝会之时,孤当上表奏请封刘泽为扬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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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徐州牧刘泽觐见!”
一声高亢的声音在许都宫殿上空传唱,余音袅袅。
许都的这座宫殿是曹操为迎接圣驾后来才兴建的,限于财力吃紧,宫殿的规模比起洛阳来简陋了不少,内城便是皇宫的所在,止有一座大殿,供天子在此朝会,后宫另有宫室数间,是汉献帝的日常起居之所。
刘泽虽然是徐州牧,中两千石的官,位次于三公,与九卿相同,但外臣不奉诏是不能入朝的,这是大汉朝向来的惯例,所以文武百官俱已上朝之后,刘泽还在午门外候着。
汉献帝在龙床上坐定,自有官员向他启奏:“徐州牧刘泽还玺于都,已经在午门外等候。”汉献帝微微耸容,立即吩咐黄门侍郎通传,末了,他想了想,又吩咐黄巾侍郎传令,让刘泽剑履上殿。
刘泽此时已经走到了大殿之外,陪同刘泽前来的赵云和陈登此时也只能是止步于此了,按照惯例,朝臣上殿之时都是要将佩剑交出来,脱掉鞋子,疾步趋行。灵帝朝时,刘泽也是觐见过天子的,所以这些规矩他自然都懂。
就在刘泽刚脱掉左脚的鞋子的时候,黄门侍郎一路飞跑着过来,道:“奉圣谕,徐州牧刘泽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刘使君,请!”
刘泽微微一怔,这剑履上殿的待遇那可是一等一的殊荣,大汉朝四百余年能享受这个殊荣的廖廖无几,大汉开国之时,汉高祖刘邦以萧何最为功高,特别赐下萧何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的待遇,这几乎也就成为了功臣的不二殊荣。历史上霍光、梁冀、侯景等人都享受过这种待遇,董卓乱政之时就曾参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威福莫比。而现在的朝中,能够享受这个待遇的,自然只有曹操一人而已。
“臣刘泽遵旨!”既然皇帝陛下亲赐了这项殊荣,刘泽自然也没有违旨的必要,何况对于刘泽而言,这也仅仅是一项礼仪而已,其实也没有多少实际的意义,刘泽更关心的是上殿之后的事。他从赵云手中接过盛放着传国玉玺的匣子,双手捧了,高端在胸前,穿着鞋子,在黄门侍郎的引领之下,迈着方步,走上殿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