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怡用自己多年的骨气与宋家的撇得一干二净，最后还是没有得到他人一丁点的尊重，这实在是可恼、可笑。
她的手接过了周佳莹递过来的支票，眼神直直的望着前方的人，是阴魅的笑意。
沈怡一点又一点的将那张她眼中毫无在意的纸撕得粉碎，然后将手心里的碎末丢在了眼前人的脸上。
“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周围的人都木然的看着她，周佳莹带着极为善意的声音，提醒：“这是你多年来应得的，你不应该因为一时之气……你要明白，我这个人不会给人第二次选择机会。”
“我的儿子是宋家名正言顺的血脉，他有机会得到宋家一半的资产，我又怎会在意你手中给我开的这一点？周老太婆，你未免太小瞧我了。”
“有你这么一个母亲，对他有什么好？你的存在，只会让他在这辈子都不被人看得起，你要明白……只有你和他断得一干二净，才是真正的为他好。”
沈怡看着周佳莹，嘴角依旧是笑，许是觉得对方的话说得太为可笑，她双手撑在桌台上，便俯身近距离的看向正和她颐指气使的谈判的女人。
两个人的眼神交触的很近，没有一人选择先是软下自己的气势。
“你从前就看不上我，因为我下等人的出身和我那在外的名声，可是眼下的我，有哪一点比别人差？就是我这么个下等人，为你们宋家养出了一个这么不错的孙子、儿子。”
“可是你始终不够格进我们宋家。”
“配与不配？关我什么事，我也早就不稀罕做你们宋家的媳妇。”
沈怡站直身体，眉毛在飞挑之时，双手抱胸，眼神淡淡，“我的儿子也不稀罕进入宋家，你们也不需要假惺惺的要补偿。”
“沈怡，我要不是看你给我培育了一个好孙子，我是万不想给你这个脸，你眼下要是再不知道收敛，我有千百种方法，让你离开珂鸣。”
“你……那是我的儿子。”
“可那也是我的孙子，是宋家的孩子，我能给他的，比你要能给他的多得多。”
周佳莹的声音永远给人一种高高在上，无论她是坐着还是站着时，都有一种别样的气场，这不同于沈怡来这里为了谈判而佯装而出来的怒气。
沈怡知道自己论实力，确实比不上周佳莹的一点，周佳莹的手段从来都高到让人害怕，这她从前便是领教，如今也不敢轻易冒犯。
“你想怎么样？”
“让他离开你。”
“不可能。”
“要不然你休想要他得到我宋家一点的财产，我这辈子都不会承认他，就当他是个下贱胚子生的，想要利用他来夺我的钱。”
周佳莹的前半句没有给沈怡一点的不适感，反而是轻松，但是后半句，纯然是字字诛心，让她的心口骤然间一慌。
“你方才让我扪心自问，我也想让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当初执意要生下我宋家的骨血？是因为爱宋霁，还是为了用这个孩子来报复我？”
闻言，沈怡沉默，周佳莹没有因为自己看穿了她心里的想法而嘲讽，这时她的声音放缓，是将心比心的温柔的交谈。
“你和我都身为母亲，我们的初衷永远都只会是为了孩子好。沈怡，曾经的我也许是对你有误解和错看，可那是身为一个母亲为了维护自己孩子本能的冲动，要是我有机会再重来一次，我依旧只会和你道歉，不会选择接纳你，改变我自己做过的事情。”
周佳莹说了长长的话，这时笑着又开口，“不过，你真的是个好母亲，能培养出那么优秀的珂鸣，这些年来，你这生活许是很难过吧。”
沈怡没有说话，她生性是吃软不吃硬的人，看着眼前这人将语气变得柔善，她那身上强行插着的刺也瞬间的软了下来。
周佳莹摆摆手，示意沈怡坐在对面，“其实我刚刚说的很多话，都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要知道你有多么的爱他。”
“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吧，就像您那么的爱宋霁，所以从不愿意让我……”
沈怡坐在了周佳莹的对面，说着话间便突然笑了起来。
“我是很爱宋霁，所以我对一个儿媳妇的挑选很慎重，当年的宋霁不是一个定性的人，当初的你也不是最能收他心的人，所以……我同意你和他在一起，并不是因为你的出身和风名。”
周佳莹在多年后，终于将自己心里的话说出口，她看着眼前的沈怡，眼神脉脉含着温柔，语气越来越平静。
“你记得你上次来宋公馆，问我为什么我能选择林染？而不能选择你？”
沈怡木然抬头的看向周佳莹，这时听着周佳莹又笑着续道：“因为宋琰喜欢林染，林染也喜欢宋琰，那不同于当初你和宋霁的情况，这么多年来，应该不用我再问你，你也应该看得出来吧。”
“我的儿子我了解，也许我将他自小培养的很严苛，可是他要是爱你，就该和我冲撞，然后奋不顾身的执意要和你在一起，像我的女儿和宋琰一样。”
沈怡听着周佳莹的话，沉默着，没有说话，她其实并没有懂宋霁的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这么多年来，她无数次自问当年的执着是否值得？
她也明白宋霁对他并没有爱。
可是她也在想自己接近宋霁到底是因为爱吗？
这无数次的自问，她都没有给过自己答案，因为她也不敢细思到底，因为细思只会胆怯和没有一点的信心。
周佳莹上手握住沈怡冷冰冰的双手，“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和这个对你犯下了许多错的我，一定是让你这半生都恨得牙根痒痒吧。”
沈怡听着话，眼泪在翕然间湿了眼眶。
她低着头，泪水啪嗒啪嗒的落在了桌上，她接过了身边的侍客递来的纸巾，为自己收拾狼狈的情绪。
“我这辈子可能没有缘分和你做婆媳，但是我想问你，是否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之间冰释前嫌。”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