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这已经不知道是季亿回来之后第几回叹气了。
伍氏在一旁坐着脸上也不好看,过了许久才道:“你也别担心了,大哥这么些年都过来了,左不过晚些日子的事情,与其担忧,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着给大哥脱籍。”
“那些大户人家向来只有买人的,可从来没有卖人的理儿,除非……可若是犯了错的下人,主家定然会卖到那见不得人的地方或者黑煤窑和矿上,根本不会卖给别人家,咱们也不能冒然说那是我兄长,若是那样的话,必然如兄长担忧的一样,江家肯定更不会放人,反倒还要拿捏咱们一把。”季亿是真犯起愁来了。
季颂贤见季亿发愁,也跟着细细思量,然季亿这等为官作宰的都想不出法子来,她一个女儿家更没办法。
“罢。”最终季亿拍拍桌子:“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咱们如今先提防着江家,我再想法子联络一些人整垮江家,到得那个时候,江家下人定是要发卖的,咱们且买下兄长一家,人接回来了想怎么着还不是咱们一句话的事么。”
“只能这般了。”伍氏也跟着叹了一声:“只是兄长受了这么些年苦,倒实在是……这样大年纪了还得在别人家里做奴才,咱们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咱们自己过着好日子,反倒没办法接济兄长,实在于心难安啊。”
伍氏也是厚道的性子,再者,她有感于鲁忠的仁义,就很是感怀。
这鲁忠十多年前就已然知道季亿是他兄弟,然为了兄弟的前程。他能约束家人,十多年守口如瓶,没有透出一丝的风声来,这便不仅是鲁忠重情义,他的子女定然也是极好的。
若不是鲁忠现在是江家的下人,便是再贫穷的人家,伍氏也定毫不犹豫的亲自和季亿将他接来。只是……
季颂贤看季亿做了决定。再瞧瞧天色也不早了,想及这会儿子宋怀瑾应该回家了,便起身告辞。
她坐车回到家中。正好宋怀瑾也从锦衣卫才回来,两人一处进了家门,坐定了之后季颂贤便将季亿如何认兄,如何担忧的事情讲了出来。
宋怀瑾听后沉思了好一会儿方问季颂贤:“岳父是何意思。是想叫大伯继续留在江家做个内应,还是想尽快接大伯一家出来?”
季颂贤想也不想便道:“自然是想尽快接大伯一家出来的。没的为着自己安危置兄弟于不顾的,那我爹成什么了。”
“如此这般倒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宋怀瑾笑了笑。
“爹为难的紧,怎么你倒说不为难呢?”季颂贤越发的不明白了。
宋怀瑾一行摆手一行笑:“岳父是为臣,也是个刚正之人。虽则为着朝政也用过些手段,然则都是斗心眼用计谋,如此。自然没有什么好法子将大伯一家尽快接出来,然我却不一样。我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手底下什么样的人没有,用的法子自然就不同,如此也容易一些。”
“有什么法子?”季颂贤一听就上了心。
宋怀瑾喝了一口茶:“锦衣卫中为了查案什么样的人都有,那等鸡鸣狗盗之辈也多了去了,你叫大伯弄清楚他们一家的身契在何处,我叫人偷出来再去官府脱了籍,弄成良民身份便是了,这个倒是好办的紧,若是这个也不成,自然还有另外的法子,便是直接去求陛下,叫陛下恩赐大伯一家脱籍也就是了,另外……”
宋怀瑾一时说了好些办法,听的季颂贤几乎傻眼。
她实没想着在季家那样为难的事情到了宋怀瑾嘴里竟然这般的容易。
宋怀瑾看季颂贤那呆呆的样子只觉得有几分好笑,也觉得很是可爱,伸手捏了她脸颊一下:“自古规矩都是人定的,那等贱籍良籍也都是皇帝定下的,想要将官员打入贱籍,或者叫贱籍的人封侯拜相也不过是上位者一句话的事,好些事情,端看上位者想不想办,若是想办,规矩便什么都不是,若是不想办,那规矩就大如天。”
他这样解释一通,季颂贤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过来。
明白了倒是越发的通透起来,宋怀瑾说的很是,历来成王败寇,什么事情不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便是史上那等封王封侯的也有好些原都是奴才,可就是因着帝王赏识便能够一举翻身。
“我明儿去与爹爹商量一下。”季颂贤笑了笑与宋怀瑾说道:“看看爹想用什么法子吧。”
说到此处,季颂贤又想到一件事情:“说起来,我叫人在庄子上弄的那杂交水稻好似是成了,若是真成了,我便可以用这个与陛下交换伯父一家脱籍。”
“真成了?”宋怀瑾这些日子倒是极忙碌的,竟是没关注那件事情。
季颂贤点头:“原冬天的时候是不能种稻子的,只是我学着你的法子花了许多银钱弄了暖棚给几个老农试种,不想他们一冬没歇着,竟真的照我的法子弄成了,这稻子长了许多时候,前儿好似是收割了,庄头还叫人与我传话,说是叫我得空去庄子上走一遭,还说那个杂交水稻收成极好的。”
“那还等什么,咱们明儿就过去。”宋怀瑾一听极为激动,一把攥住季颂贤的手:“阿贤,你定要将如何培育稻种的法子记下来,这个杂交水稻太重要了,定然,定然不容有失。”
季颂贤点头:“我心里清楚的紧,定然不会有差错的。”
然宋怀瑾却使劲摇了摇头:“你还是不明白,这件事情实在太过重要,你定要好好的记下来与我,我有大用。”
宋怀瑾既然这般说了,季颂贤也不疑有它,立时应下:“这个倒好办,我心里都记着呢,那几个老农种植培育的时候我也看过几回,你要有用,我立时就写下来。”
“快些写去。”当初季颂贤才弄那稻子的时候宋怀瑾也不过当她好玩,并没有当真,也没觉得季颂贤能够做成,到底这水稻种植几千年来都是那般,数千年来也没见谁培育出那等如季颂贤所言的优良种子的,如今听季颂贤说成了,他先听的时候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自然激动不已,这可是万家生佛的大好事呢,再者,宋怀瑾心里还存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不好现在跟季颂贤言明,只这水稻对他忒过重要了。
一时宋怀瑾叫人送上笔墨,季颂贤立时净了手,拿过笔来想了理就开始整理写了出来,她想了想,觉得单写还有些不明白,便又配上图样,幸好季颂贤也是个才女,书画也称一绝,画出来的图样很是逼真,就是不看那些文字,单是看图也能明白是怎么一回子事。
她写完了等墨迹干透叫过宋怀瑾来给他看,宋怀瑾看了一遍郑重的收起来,对季颂贤很是严肃的道谢:“阿贤,这件事情多谢了,虽然咱们夫妻之间说这些显的有些生疏,然这句谢我必是要说的,等我以后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你也必然明白。”
这话倒弄的季颂贤有些迷糊,不过她还是点头笑了笑:“说这些做什么,咱们是夫妻,我对你自然是尽我所有罢了。”
这一句尽我所有叫宋怀瑾分外感动:“是极,夫妻自然是尽我所有对你,这话我也与你说一遍,不管什么时候,我也是倾尽所有对待你。”
季颂贤又笑了笑:“我是知道的,你不必再提,说多了反而不好。”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有几分羞红,倒是叫宋怀瑾越发的意动。
这个且先不提,只说第二日一早夫妻俩果然去了庄子上,彼时那些老农已然将暖棚中的稻子收割了,季颂贤过来之后就叫他们当成将稻子打了,将稻种装进袋子里上秤秤了,这暖棚约摸有半亩地大小,就是这半亩地竟然打下了足有四百来斤的稻种,这样算起来,一亩地就有*百斤,约合七八石的样子。
就算是这半亩地的稻子有老农精心照料伺侯,寻常田地做不到这般,然则平常的水田怕是也能产上五六石呢。
要知道,如今多数水田一亩产稻才两石多一些,就是上好的水田也不过三石的样子,季颂贤培育的这稻种,等于是将大夏朝的水稻产量生生提了一倍有余,这样的功德确是大如天的,便是册封公侯也使得的,更何况只是求一家下人脱籍了。
宋怀瑾看到这番产量之后激动不已,难得的有几分失态,倒是叫季颂贤稀罕了一回。
夫妻俩个看着人将稻种收入仓库,这才坐车离开,他们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季家,彼时季亿已去了衙门,季颂贤去了之后立时叫家中下人去衙门请季亿回来,只说家里有紧要的事情。
伍氏见她如此很是吃惊,不过却也没有阻拦,一时季亿着急忙慌的回来,一时门就问伍氏:“夫人,家里出什么事了?”
伍氏一指季颂贤:“问你宝贝闺女。”
季亿又看向季颂贤,季颂贤拉他坐下,又奉上茶来给他喝,等他喝了几口才道:“自然是极重要的事情,爹先坐好,别激动。”
看季亿平缓下来,季颂贤才将宋怀瑾说的那些法子讲了出来。
季亿听后皱眉:“若是我凭着这张脸面去求,陛下说不得能允的。”
季颂贤一笑:“不用爹凭脸面去求,陛下这一回不答应也得答应,到此时,她才将她想法子叫人培育了水稻良种的事情讲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