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守挑眉,在初雪之后,同样也有感应。此时他仍动弹不得,干脆便将那元一魂剑,飞出体外。
龙气吞噬,已经接近尾声。所以这第二元神,倒是勉强可以动弹,不过时间却不能太长。
否则龙气入体,侵染元神。不大不小,也是一个祸患。
增玄持法翼加持其上,剑光一折,就冲出了这片小千世界。而在剑柄之后,则是宗守的元魂虚影。
外面是狂烈的时空风暴,无数的裂隙毫无规律的闪现。
一不小心,就要被割裂成数十余段。
宗守循着那道气息来处,越空而行。半途之中,就洒开千万道剑光,就如一道面坚不可摧的墙一般,阻断着空间。
此时他本体与苏小小初雪,都依然动弹不得。对方敌我莫辨,不能不防范一二。而且皆是赤身**,也不便与人相见。
而就在这一刹那,一道巨剑剑影,也蓦然‘当’的一声,猛力斩在了剑墙之上。
元一剑一阵微颤,嗡鸣声中,千万剑影悠然而止,渐渐淡去。
宗守元神则是暴退开来,眼现讶色。那剑上所蕴之力,堪称沉雄。
无有肉身,只以元神之力对抗,完全是处于下风。好在有增玄持法翼加持,只以力量而言,并不逊色太多,
虽是一剑将他击退,那重剑主人的遁光,却也被他强行拦截止住。
却是一个浑身黑色甲胄,有着刀刻般的面容,神情冷峻如岩石的青年。
此时先是神情迷茫的,望了眼宗守手中的元一剑。
而后是又看向了宗守身后,那个小千世界碎片。
面容复杂,既有着暴怒之意,又含着几分解脱之后的轻松,更似在茫然不知所措。
片刻之后,那人眼神才恢复了清明。
“吾皇何在?”
“吾皇?”
宗守看了眼这人身上那层黑色甲胄,也早发现这一位,其实非是生人。
不过与秦皇墓内那些尸将不同,此人生具的死气更是纯净,也没太多的煞力聚结。
再稍稍凝思,宗守就已略略猜知此人的身份。
“你可是李信?”
那黑甲毫不动容,也无有答话之意,继续问道:“吾皇何在?如今是生是死?”
“朕不知他下落!”
宗守摇头,秦皇所在的墓室,并不在那片小千世界碎片之中。在小千世界爆裂之后,就已分离,所以不知。
否则他倒是想要把那口天子剑,还有山河珠,也一并收取。
这也都是世间罕见的神宝,价值也只仅仅逊色于他手中的镇国玺而已。
“至于生死,以朕看来,秦皇已难再复生。”
那些经两仪聚龙阵提纯积蓄万年的精元,如今都已便宜了他。至于那始秦龙气,也莫名奇妙的被他的元一剑给吞噬掉。
而此时两仪聚龙阵已毁,那秦皇即便有再多的后手,只怕也无力回天。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复生了。
那李信却双目一睁,眼含暴怒:“都是尔等,侵扰吾皇安宁,可恨可杀!”
那剑光挥起,就如巨锤一般,横渡了虚空,重重斩至。
宗守面色微变,元一剑也刹那间爆出了千万剑芒。
有如绽开的花朵,层层叠叠。而每一朵剑花之内,都隐含着一个个黑色的小点。
无量之终,不断的吞噬的剑力,又不断的转化,换成了宗守自己的力量。
不是本体,即便有增玄持法翼加持,也不能跨入十三层无上神通的界限。
此时在这重剑之下,竟赫然是被逼得步步维艰。
这李信之剑,并无太多花巧。应该是从无数杀伐中,淬炼出来,简单而又直接。
而其根本大道,也同样就是简简单单的‘轻’‘重’两大神决。
那剑势挥来,似乎声势赫赫。落下之下,却是轻如鸿毛,浑不着力。而看似软绵绵毫无力道的时候,却往往有着堪比一座大须弥山的巨力。
佛门清净琉璃世界的大须弥山,传说只有至境修士,才能举起。
然而掌握着‘重’字神决的李信,却已有着直追至境圣尊之力。
而轻重变幻,在其手中,已然是出神入化。仅仅百十剑过去,就使宗守郁闷的快要吐血。连元神之体,都差点维持不住。
步步压迫,使他身影,几乎就退至了那块时空碎片之前。
又是‘咚’的一声巨响,剑身疾震中,宗守再次被迫退。
那元一剑,再次发出不甘的鸣声,整整九条炎龙,现于剑身之上,咆哮盘旋。
宗守则是眉眼凛然,含着冷冽杀意:“阁下之言,当真有趣。秦皇若不谋复生,想着重新君临云界。我等又如何会侵他陵寝,扰他安眠?”
说这句话时,他面上是大义凛然,言语冠冕堂皇。心里却是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说到盗墓,他以前就有过劣迹了。一整座秦皇副冢,都落在他手中。
不对,按照后世的说法,那是考古才对——
李信却不辨真假,似也不愿与宗守争辨,冷哼了一声道:“管你是何缘由,可杀!休想拖延时间!”
仍旧是一剑,重重横削而去。宗守则是无奈,勉力的抵挡,这次是倾尽了全力,才没再继续后退。
他与这李信说话,确实是欲拖延时间,让初雪能暂时脱身出来,为自己护法,将这李信逼退。
不过这如意算盘,看来是休想成功了。
算计无用,那就只能以力敌之。只凭这元一剑与增玄持法翼,能匹敌眼前这位半步至境实力的尸将,已经是极限。要想克敌制胜,将对方逼退,绝难办到。
宗守心念电转,盘点自己的诸般手段。
那些圣火银蚁,还在消化着真元精气。短时间内,也无法抽身。
即便能够结阵,此法也无法逆转战局。
幻心镜对此人无用,炼神剑连同自己的肉躯,也正在淬炼中。
此时距离晋阶真正神兵,已经只差毫厘,暂时也不能动用。
至于太上灭度真经的三页图录,这时候也没有一张是有用的,可以应对此时情形。
宗守忽的心中一动,意念遥感。立时一面玉玺,从时空碎片中飞空而来,到了他的手中。
正是那枚镇国玉玺,此物不但是十二镇国铜人的总枢,更是一件王道神宝。
元一剑聚集着他所有的王道武学,再以‘帝风决’御使,正是相得益彰。
左手持玺,一玺印出,那漫天的重剑剑影,顿时都被强行打散。
而就在宗守,刚轻松了一口气之时。
却见对面的李信,赫然又是眼神茫然,痴痴的看着他手中的镇国玺。
半刻之后,那面上就又现出了挣扎之色。最后竟然是万分无奈的在宗守身前,屈膝跪下。
“臣李信,见过陛下!之前臣又失鲁莽,请恕臣无礼!”
宗守也是愕然,望了眼李信,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中的镇国玺。隐隐猜知,这李信突然如此异常,只怕多半是与手中之物有关。
难道这镇国玺,除了是十二镇国铜人之外,更是能压制这些尸将之物?
他心中如此猜测,却仍旧好奇问道:“为何称我陛下?我非秦皇,亦非秦皇血脉。与始秦并无关系。”
李信面无表情:“这镇国玺乃是我朝传国之物,李信昔年曾有誓言,要效力秦皇与这镇国玺主人。陛下尽吞我朝龙气,亦可说是我始秦传承。李信如此,非是自愿,而是无奈——”
言下之意,是并非是情愿为宗守效力。而是被其誓言,还有其他因素所迫,不得不如此,没有选择。
宗守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失笑起来。
无论到底是何缘故,能得到这么一位实力堪比林玄萱,甚至还有超越的圣阶尊者效力,都是一件极令人惊喜之事。
更何况眼前这位,更是万年之前的绝世名将之一,尤其擅长骑军——
他麾下将才不少,然而都还无法独当一面。只有一个列缺,以神境实力,勉强能拿的出手。
这李信若真肯效力于他,那就真是意外之喜。
一时之间,宗守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安慰?还是笼络几句?
这李信臣服之因,依然是不清不楚,最好是弄明白为佳,以免反复。
再还有其身为煞尸之躯,出现在他的大乾仙朝中,是否合适?
煞尸需死气煞力,才能维持。自己那些部下,可会接受这么一个‘死人’,为其同僚?
这么想着,宗守忽然心中一动,淡淡笑问:“李信,想不想复生,重新活过来?”
那李信抬头,冷漠的看过来,毫无动心之意。
让已死之人复生,哪怕是万年前的造化之主,也无法办到。
更何况似他这样,已经是煞尸之体,元神早已经被死气同化。
所以宗守虽是语带诱惑,他却毫不心动。
宗守无奈,其实他自己,也没什么把握。而且即便办到了,也应该持续不了太久,不过只试一试,当是无妨。
“你若然信得过朕,就莫要反抗——”
动手的却非是他的第二元神,而是那时空碎片之内,宗守的本体。
一点黑白光华,蓦然穿空而至。李信下意识的想要避闪,随即就微微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