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大婚已去数日,“偶感风寒”的靖王妃却一直都不见好,府中的一干众人无不在私底下对这位新的当家主母议论纷纷。
“成亲当日就得了风寒,这位新王妃怕是和咱们王爷八字不合吧?”
“哎,人家是由钦天监监正亲自批的八字,怎么可能不合?我瞧着,只怕是王妃的身子骨不太好。”
“身子骨不好可是大事啊,你瞧着户部李尚书家的千金,下嫁给骁骑营的武德佐骑尉,就因为身子骨太弱,没办法侍奉夫君,成天的都在张罗着纳妾的事。李夫人心头再气也没法子,谁叫自家女儿成日里病怏怏的不是?”
“噗嗤,咱们王妃可不用替王爷张罗了,百花苑里的夫人可多着呢。”
“而且你们听说没,咱们王爷这次之所以执意要娶王妃,是因为王妃替王爷生了个儿子。”
“这就怪不得了,母凭子贵,有个儿子傍身,那王妃还有的是富贵日子呢。”
“你也太天真了,王府后院的女人,有几人是省油的灯?你就看好吧,好戏还在后头。”
……
盛安颜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光已是大亮,逐渐升起的太阳透过窗户,在屋子里洒落几缕暖人的阳光。
她脑袋有些断片,有些分不清她酒醉之后对宗政潋说了些什么,也记不得他说了些什么,只有一句话那般清晰深刻地印在她的脑海——不过是一场互惠互利而已。
她与他,到底不过是一场互惠互利而已。
轻笑着嗤了一声,正想得入神。却突地感觉被窝动了动,眼瞧着一个小脑袋从里面钻出来,转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笑吟吟地看着她。
“娘~~”
大早上的听到这么一声软软糯糯的“娘”,简直治愈。
盛安颜摇头甩掉脑袋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将宗政钰抱了起来,伸手点他的鼻子:“怎么跑娘的被窝里来了?”
宗政钰晃着小脑袋,一本正经地道:“奶娘说,太阳都晒屁股了,所以小宝儿得起床了。可是娘还没有起,所以小宝儿想看看太阳有没有晒到娘的屁股。”
盛安颜面色一囧,抬起头去询问众人——哪个教的?
丫鬟婆子一下子全背过身去,偷偷地笑,却是一个都不肯承认。
月芽儿捧了熨好的衣裳过来,放在一旁,笑道:“王妃不知道,小主子学什么像什么,那日听到后院的小三子在唱梆子小调,只听了一遍,小主子就会唱了。所以王妃还是该做个榜样才是,免得小主子有样学样可就不好了。”
盛安颜一撇嘴,小声嘟囔:“还不是因为昨日兴起多喝了两杯。”
宗政钰凑了过来,仰着头一脸好奇地看她:“两杯是什么?小宝儿也要喝。”
果然是有样学样。
盛安颜可不想把小家伙养成小酒鬼,随口就瞎编了一句:“两杯是大人才能喝的东西,小孩子喝了是要尿床的,小宝儿想尿床吗?”
宗政钰摇了摇头,小脸一凛,严肃正经:“小宝儿才不要尿床。”
盛安颜赞许地点了点头:“这才对嘛。”
看来她的教育还是很有力度很有深度的。
然说着,却见宗政潋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盛安颜的头:“小宝儿知道娘为什么赖床了。是不是因为娘昨晚喝了两杯尿床了,所以才赖着不肯起的?你放心好了,小宝儿是不会嫌弃你的,谁叫你是小宝儿的娘呢?”
说完,转过身冲月芽儿招了招手:“姐姐给娘换衣裳吧,小宝儿不看的。”
边说边以手捂住眼睛,以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盛安颜却被一下子雷得外焦里嫩,瞪大眼睛长大嘴巴,好半天没有言语。
再看月芽儿她们,早就笑得眼中带泪,在一旁直不起腰来了。
穿衣洗漱完毕,盛安颜陪着宗政钰用朝食。
服过解药以后,宗政钰体内沉积的毒素也算是排了个干净,如今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长得又是一脸人人讨喜的可爱模样,可让盛安颜直感慨自己捡到个宝。
男人不可靠,至少咱还有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宝贝儿子不是。
用过朝食,宗政钰拉着盛安颜要去找“阿潋”,盛安颜正在思量着怎么能不去的时候,月芽儿说了句:“王爷今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呢。”
盛安颜松了口气,却还得佯装失落地叹了口气:“唉,看样子是去不成了。”
眼瞧着宗政钰有些小失望,她忙哄他道:“要不娘教你下象棋?”
宗政钰立马眉开眼笑地拍起手来:“好呀好呀~~”
“王妃……”月芽儿瞧着盛安颜这日子过得实在惬意,不由叹了口气,道,“您现在是靖王府的当家主母,可有好多事等着您拿主意,好多人等着跟您请安呢。您这一装病倒是躲了清闲,可底下众人还不知道怎么议论纷纷呢。”
盛安颜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没来的时候,也没见靖王府乱成什么样子。我来了,也只不过是多了个人而已。那些东西该谁管谁管,我也懒得去理。”
眼瞧着月芽儿还要说什么,盛安颜赶紧拉着宗政钰出了门:“今天天气那么好,咱们不下象棋、去花园里玩捉迷藏好不好?”
宗政钰乐呵呵地点头:“好呀好呀~~”
月芽儿瞧着盛安颜避恐不及的样子,又叹了口气,却不得不连忙带着一群丫鬟奶娘追上去。
靖王府的后花园很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假山重叠,曲径清幽,一眼望去,只觉优雅且大气,又暗含几分江南风韵。
盛安颜双手捂着眼睛,靠在假山上,大声地说:“都躲好了吗?我要来了哦~~三……二……一……嗷呜~~”
两只手曲成爪子,她面色凶狠地转过身来环视一眼四周,却发现人都跑了个没影,早就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她单手叉腰,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地道:“怎么跑这么快?”
自己要玩的游戏,含着泪也得把它玩完。
盛安颜只能认命,到处去找。
陪着玩的几个丫鬟倒是好找,压根儿就不敢躲远,被她一喊就出来了,反倒是宗政钰那小家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她忙问众人:“可有人跟着小主子?”
丫鬟们回道:“翠雯跟着呢。”
盛安颜点了点头,正在想她们会躲哪里去,就见一小丫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扑通”一声就给她跪下了:“奴婢该死!”
“怎么回事这是?”盛安颜挑眉,没搞懂地看她。
月芽儿在一旁提醒她道:“这就是翠雯。”
盛安颜恍然,忙问她:“可是小主子发生什么事了?”
那小丫头好似被吓着了,“砰砰砰”地磕得脑袋都出了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没有看好小主子,奴婢把小主子给看丢了!”
盛安颜忙让人把她拉起来,心里虽然也着急,却还是好言好语地对那翠雯道:“多大点事儿啊,人就在靖王府内,还能失踪了不成?咱们仔细找找,总能找着的。”
说着,一边让人扶那翠雯去上药,一边让众人散开,分头去找宗政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