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个言语风趣、举止优雅、长相还十分俊美的人聊天,实在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两人从经商聊到从政,从天文聊到地理,也不怕说错话,肆意地发表自己的看法。再加上良辰美景正好,美酒在侧,竟有几分说不出的快意。
等到日沉西山天色渐黑,盛安颜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都说些什么了?这就过一天了?
不过心中再是意犹未尽,也不能多留了。她都溜出来一天了,只怕这会儿连宗政潋都知道了。
唉,她明明只是想出来一会儿就回去的。
聊得正是开心的时候,却瞧见盛安颜突然间愁了眉苦了脸,宗政幽顿时一愕,连忙问道:“可是我说错话了?”
盛安颜摇了摇头:“云逸兄知识广博,见解独到,和你聊天真是一种享受。只是天色渐晚,我还有事在身,恕不能久陪了。”
宗政幽看了眼天色,不由唇角微勾,轻笑言道:“也怪我,和盛兄聊得太过投机,倒是没注意都这么晚了。”
说着,拍了拍衣袍起身,道:“盛兄要去哪儿,我让人送你。”
盛安颜连忙摆手:“就不劳烦云逸兄了,我自己走就好。”
她总不能说她要回靖王府吧?
两人从湖心小亭出来,醉香坊的坊主带着人分列两旁,恭送两人离开。
盛安颜念念不忘是她请客,走的时候还问那坊主道:“老板,多少钱啊?”
一群小厮捂着嘴偷笑,连那坊主也忍住笑意,道:“五爷能来咱们醉香坊,那是咱们醉香坊的福气,哪有谈钱的道理?同样的,五爷的朋友也是咱们醉香坊的贵客,若是公子什么时候想喝酒了,醉香坊的大门随时为您而开。”
盛安颜听着这话抬头瞥了宗政幽一眼,见他摇着折扇正冲着她笑,不由连忙低头,免得红了脸。
怎么突地有种傍大款的感觉啊?
出了醉香坊的大门,宗政幽道:“这天色渐晚,你一个人也不安全,还是让我送送你吧。”
盛安颜却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一张脸上笑意全无:“不了,云逸兄先走吧,我好像看见熟人了。”
在门口,除了宗政幽的那辆马车之外,还停着一辆马车,一个面色清冷的黑衣男子坐在赶车的位置,见盛安颜出来,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
待宗政幽他们一走,盛安颜就叹了口气,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小黑,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已经有些明知故问了。
影八也没回答,跳下车来扶着盛安颜入了马车,而后一扬长鞭,疾驰而去。
不远处,宗政幽的马车停了下来。
冷绝看着消失在尽头的盛安颜他们,说道:“爷,他们走了。”
宗政幽揉着眉心,想着那张贴着两撇小胡子秀气的脸,只觉得有些酒气上涌。
“这醉香坊的酒,是越发醉人了。”
“嗯?”冷绝没理解他们爷冷不丁突然来了的这句话,转过头去,看向马车。
宗政幽轻声一笑,问他道:“你说我那三哥要是知道,他的王妃和爷我喝了一日的酒,会是个什么表情?”
冷绝自然见过宗政潋,那个骨血都是铜浇铁铸的男人,从来不轻易让人窥探出丝毫的情绪。说到他会是什么反应……
他想了想,摇头道:“想不出来。”
宗政幽悠悠叹了口气:“真想去看看啊。”
不过老虎的毛可轻易拔不得,时间还长,慢慢再玩儿。
“回琅琊坊吧。”
他一挥手,马车缓缓朝月怀江移动而去。
而此时,盛安颜还在马车里想着一会儿见着宗政潋的时候该怎么说,影八就已经赶着马车入了靖王府的后门。
等马车一停、影八撩开幨帷请她下车的时候,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说啊!
可瞧着影八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她还是认命地老实下车。
影八在前引路,盛安颜小碎步跟在他身后。
走了没多久,当她发现去的方向是卿暖阁的时候,顿时松了口气。
想宗政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公务繁忙日理万机,想来该是没空理她才对。
可影八好似知道她心里所想,直接一句话,把她打入地狱:“爷在卿暖阁等了你一天了。”
盛安颜只觉一道晴天霹雳,径直打在她头上,一时晕晕乎乎竟好半天回不过神。
等回过神来,竟已不知不觉走到了卿暖阁的门口!
月芽儿和月萱站在门口等着她,影八将她送到门口之后便功成身退,不过临走的时候还是问上了一句:“王妃知道那人是谁吗?”
虽没指名道姓,但盛安颜知他说的是谁,回答说:“他叫郑幽,是个商人。”
影八点了点头,道:“没什么了,王妃快进去吧。”
盛安颜不知影八为何会没头没脑地问上这么一句,却没时间多想,一咬牙一狠心,到底进了院子中去。
月萱还是一脸冷淡清冷,但是看见她回来,还是几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月芽儿则跑过来围绕着她转了两圈,眼圈都有些微红:“王妃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傻丫头,我能有什么事?”盛安颜揉了揉她的脑袋,轻轻地笑了笑。
月芽儿强忍住哭,连忙道:“王妃还是快进去吧,王爷已经等你很久了。”
盛安颜听着这话,心头一阵忐忑,却还不得不强做镇定。
她思绪一转,忙问月芽儿:“小宝儿在哪儿?”
宗政潋那么宠他,若是有他做挡箭牌……
月萱这时候终于开口:“爷让人把小主子抱走了,没有他的命令,小主子是不会来的。”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就这样断掉,盛安颜瞬间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不对,她又没有背着宗政潋偷人,为什么要背负这么强烈的负罪感?
再说了,就算她喜欢上别人了,就许他妻妾成群,不许她红杏出墙?
更何况,她只是陪朋友喝喝酒、聊聊天,一点违禁的事情都没有做,这难道也有罪?
这样想着,她心里头总算是有了点底气,抬步朝房间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