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住的卧莲居正对着靖王府的荷花池,风景可谓是十分漂亮。又加之芸娘是个十分会拾腾的人,是以总是将住所里外收拾得十分清雅。
只是以前被打整得干净清爽的小阁楼,如今却被翻得乱七八糟。
盛安颜去的时候,正值刚入夜,却没想到卧莲居里居然还有人在。
她仔细瞧了瞧,才认出是芸娘的贴身丫鬟夏竹,正蹲在地上一边抹泪一边收拾着什么。
她慢慢走了过去,问她道:“你在做什么?”
那夏竹没想到这里还会有人过来,顿时被吓了一跳,回转过头来瞧见是盛安颜,连忙地跪在地上行礼:“参见王妃。”
盛安颜走了过去,也蹲下来,又问了一遍:“你在收拾什么?”
夏竹低着头,语带哭腔:“是姑娘以前做的一些东西,奴婢想收拾起来,等头七的时候烧给她。”
盛安颜伸手翻了翻,都是一些芸娘亲手制作的东西,有十几个荷包,有好几条腰带,还有两身衣服,七八双的靴子。
她拿起鞋子瞧了瞧,都是千层的底,密密麻麻的针脚不知道是做了多久才做出来的。那鞋子上还绣了蟒纹,做给谁的,自然不言而喻。
盛安颜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不对,芸娘不可能是内鬼!”
芸娘以前给她使绊子,不是想和她争什么当家权利,而是她喜欢宗政潋,所以才对她看不过眼。
而一个如此喜欢宗政潋的人,会去联合外人来对他不利吗?
不,她只怕宁愿自己去死,也不会连累宗政潋一分。
内鬼只能是一人——那就是清雅!
今天芸娘挟持清雅的时候,只怕是被人点了穴,不能说话。而清雅全程都在拉她的手,看似挣扎,实则更像是控制!
最后受伤那一幕,不过是清雅的苦肉计罢了。不仅洗脱了自己的嫌疑,还让他们不得不对芸娘动手!
可是清雅被穿过琵琶骨,无法习武,这一点,又如何能说得通?
夜幕渐渐遮盖住白天的灼热,将一片明艳转换成深沉的墨黑。
有晚风拂过,带着微微凉意。
盛安颜沿着荷花池慢慢地走,脸上眉心深皱,左思右想地想不通。
影八不远不近地隐匿在她身后,保护着她的安全。
这个时节,荷花池里的荷花大多已经衰败,结成了莲蓬,但荷叶仍旧生机盎然地坚挺着,挨挨挤挤地一大片。
盛安颜走在架在荷花池上的回廊上,因为离得近,还能听见“哗啦哗啦”的水声,像是有鱼儿在戏水一般。
她想事情想得入迷,也没在意,却不想走到桥廊中间的时候,忽地见荷花池里冲出一串水花,一黑影从池子里蹿了出来,揪住她就往水里拽!
那变故发生得太快太快,盛安颜甚至没有来得及呼喊一声,就整个人被没进了水里。
在她身后跟着的影八瞧见这情况,也是吃了一惊,连忙跟着跳进水里,想要把她拉回来。
可荷花池里水草杂生,荷叶密布,一入了水,再厉害的高手也没了法子。
影八沿着盛安颜入水的地方搜寻一圈,却是连个影子也没瞧见。他赶紧出了水面,呼吸一口空气之后,迅速地往书房方向奔去。
宗政潋这边也出了事,他原本派人严密看管着的清雅,却不知道何时逃了出去,一干影卫搜寻了半天均是无果。
影八将盛安颜在荷花池边被人掳走的消息禀报宗政潋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说不出的沉郁阴翳:“荷花池一端连接到百花苑,倒是不曾想她受了伤还能往水里跑。”
而荷花池有一道暗口通往外面的江河,从外面逆流而进倒是不可能,可从里面出去,却未尝不可。
而一旦清雅挟持着盛安颜出了靖王府,再想追上,就难了。
影八看向宗政潋,面色严肃:“那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宗政潋十指交叉,抵在下颌处,思虑片刻,忽地开口问道:“老五那里,如今谁在跟着。”
青山回道:“影九和影十八。”
宗政潋微微眯眼:“可有什么异动?”
青山摇了摇头:“目前来说,还没有。”
这话音才刚落,就见一鸽子飞了过来,停在窗边。
青山过去解开绑在鸽子脚上的纸条一瞧,叹了口气道:“现在有了。”
他将纸条拿了过来,递到宗政潋的手上。
宗政潋不用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时双眉压眸,凤眼冷凝,身体四周散发着令人胆颤的肃杀之气。
“看来他是玩上瘾了。”
青山和影八对视一眼,顿了一下,问宗政潋道:“那爷,要不要调动上京所有的影卫去找?”
宗政潋却摇了摇头:“他要真想甩掉你们,就是掘地三尺,你们也不定能够找到。派再多人找,也是徒劳。”
青山不禁有些担忧地道:“那王妃的安危……”
“老五没有玩够之前,是不会要了她命的。”宗政潋陡然站起身来,墨袍一扬,竟不管在场众人,飞快出了门去。
青山见此,眼中忧色更浓:“也不知道咱们爷能不能找到王妃。”
影八看着那消失的背影,低声说道:“一定会的。”
*
盛安颜悠悠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不容乐观。
她被关在一个地下水牢里,那水冰凉刺骨,而她半截身子被浸在水下,两只手还被两条从上面垂落下来的两条铁链扯着,一身的狼狈。
而就在她的旁边,还有一个和她情况类似的男人,见她醒了,还问了她一句:“你还好吧?”
盛安颜听着这声音有些熟,可是这水牢里只有顶上有一点点光亮,她眯着眼仔细看了看那人的身形轮廓,这才惊呼出声:“郑幽!”
宗政幽苦笑一声,有些虚弱地道:“没想到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和盛兄再次相遇。”
盛安颜一颗心惊诧不已,好半天才整理好情绪,问他一句:“云逸兄是怎么被抓到这里来的?”
宗政幽摇了摇头,道:“也怪我年轻气盛,一时意气,得罪了权倾朝野的莫家,是以才落得如此下场。”
“莫家?”盛安颜愣了一下。
掳走她的当是清雅无疑,而那清雅,竟原来是莫家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