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云曜自然也一眼看见了站在墙头之上,那个不容忽视的男人。
圣元的靖王,圣元的战神,那一身卓然立于天地之间的浩荡之气,让人一眼望过去,目光就忍不住定格在他的身上。
赫连云曜心里隐隐泛起激动。
真的好久好久,没有遇到能够让他血液沸腾起来的对手了。
可是……
他低头望着怀里的盛安颜,低低垂下眼睑。
现在不是时候。
就在他低头的瞬间,站在城墙之上的宗政潋突地放箭,羿王弓绷紧的弦陡然一松,那箭矢便如一道光,穿过周遭的空气,带起“咻咻”的破空声,一路疾驰奔向赫连云曜所站的中心。
青龙眼睛瞬间瞪大,失控大吼:“挡住!”
所有盾牌瞬间举高,在顶上形成一道严丝合缝的屏障。
那盾牌是北漠精英铁骑团才用的盾牌,是用刀斧都砍它不动的铁藤条编制而成,里面再铸以精铁,可谓在战场上无往不利。
可是,它面对的是羿王弓。
如奔雷、如闪电、如疾风、如骤雨,几乎毫无阻碍地到了他们面前。
那瞬间,青龙大喊一声:“弃盾牌,闪开!”
那瞬间,拼接的盾牌被那弓箭冲击得四分五裂!
那瞬间,赫连云曜抱着盛安颜踩着一块划过的盾牌碎片冲天而起,而后一个漂亮的旋身落地。
那瞬间,那只箭羽牢牢插入青石板的地面,箭羽在空气中轻轻颤栗。
这一箭的意图并不是致命,宗政潋看着暴露在眼前的赫连云曜,微微眯眼,再一次取箭上弦。
赫连云曜正欲说话,突感怀中人儿扭动了一下。
而就在他分心的瞬间,旁边青龙等人火速围到他的面前。四人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却谁也没在意,朱雀掏出一个红色瓶子,溢着鲜血的嘴角噙着冷笑开口:“圣元尊敬的靖王爷,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我们北漠最厉害的蝎王毒解药,你以为,杀了我们,这些孩子就有救了吗?哈哈哈,我告诉你,他们都被我喂了毒药,要是今天日落之前不服解药,那这些孩子就得为你的冷漠付出代价!那你猜猜,我捏碎这个瓶子,需要多久?”
宗政潋握弓的手微微一动。
青山听着这话,忍不住就站在墙头骂了起来:“你们还能够再卑鄙一点吗?”
朱雀妖艳冷笑:“怎么?想让我拿刀割了你的舌头?”
青山跳脚:“我们圣元的地盘,还容不得你个泼妇放肆!”
朱雀顿时怒火中烧:“我泼妇?你居然敢骂我泼妇?好小子,你下来!”
“有本事你上来!”
“你下来!”
“你上来!”
……
眼看着剑拔弩张的对峙好像被人带偏了方向,青龙连忙站出来,说道:“靖王爷,我们北漠与圣元自古井水不犯河水,这次是您拦我们在前,我们才不得已抓了这些孩子。如果靖王爷肯放我们离开,我们自然会将这些孩子全部一个不损如数归还。不知靖王爷的意向如何?”
青龙这话说得客气,而且也道明了前因后果,如果宗政潋不答应,那就成他的不是了。
在场的那些老百姓们早就哭得连声音都没了,听到这话好似重燃了希望,连忙齐齐朝墙头上跪下:“王爷,求求您救救我们的孩子吧,求求您放他们走吧……”
“你们这是……”看着这一边倒的情况,青山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赫连云曜出了一些意外,那么他早就率他北漠的铁骑大军和周围的游牧民族部落一起打到他们圣元的国门了,若是放他回去,那不是放虎归山吗?
但毕竟事情还没有发生,这么说也只会被人指责和动摇民心。可看着自己苦苦维护的百姓为一群外人、甚至是敌人求情,他就忍不住心寒。
“明明是你们先捉了我们王妃,我们爷才设碍阻拦,你们这样反诬,还要不要脸了?!”
他想据理力争,可是底下那些为人父母的百姓们却一个也不听他说什么,只一个劲地磕头求着宗政潋。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宗政潋目光一一扫过底下众人的脸,那里有目光含泪的父母、有哇哇啼哭的孩童、有他追了那么久、寻了那么久的王妃。
在众人哀求的目光之中,他将手中的羿王弓放下。明明一张绝色天下温润如玉的脸,此刻却尽是寒冷与肃杀,衬得那立在墙头的整个人都显得那般气势出众,利悍凌厉。
“放你们出关可以,孩子留下,解药留下,本王的王妃,留下!”
这声音不高不低,却足够让所有人听见。那语气不算凛冽,却极具威严。
一直在看盛安颜的赫连云曜见她刚刚动了一下之后以为她要醒,结果等了片刻也不见她睁开眼睛,这会儿听见宗政潋的话,直接抬起头来,与宗政潋四目对上:“前面两个可以,最后一个不行。”
目光,遥遥交汇。
两个泱泱大国最声名赫赫的两个男人,在这一刻,这种情形之下,以强大的气场、无形的力量,隔空厮杀。
宗政潋冷冷地抬了下眉梢:“那你们是走不了了。”
听见这话的青龙一抹额上冷汗,赶紧解释道:“靖王爷您误会了,我们家太子殿下的意思是,必须得留下一个来确保我们能够平安出关,然后在出关确定安全之后,再行派人送回来。若是靖王不同意以靖王妃为质,那我们只好带走这百位孩童了。”
“靖王爷,不要啊!我家孩子才四岁啊!”
“求求您了,救救我家孩子吧,我们夫妻年近四十了才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啊!”
“靖王爷哟,老天爷哟,您发发慈悲吧……”
哭天抢地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比刚才还要惨烈几分。
赫连云曜有些不满地望向青龙,青龙只觉得今天一天流得汗比他一辈子流的都要多,连忙伸手去擦了擦。
我滴太子爷喂,我这是为了谁啊,本来安排得好好的出路你不走,偏偏要带人家的王妃回去,这是个男人都不能忍的好不好?要不是如此,他们会想出这么个阴损的主意来吗?
这边哭喊不绝,那边宗政潋却迟迟没有松口。
就在大家的心都被吊到嗓子眼的时候,一直在赫连云曜怀里装晕的盛安颜缓缓睁开眼睛,说了一句:“我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