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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来了……墨如给主子请安……”

步云走近时,墨如便调整了跪着的方向,俯下身子恭敬道。

原本气不打一处来的步云,瞧见墨如艰难的动作和煞白的脸色,诘问的话一时又咽了回去。

巧一看着墨如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额头上净是细密的汗珠,想必已经跪了许久,心里想着去扶这位仁兄一把,但主子没发话,他万万不敢。

“你盘算得倒好,早早的在这里候着本宫。”

步云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然后拂了下衣襟,就要往连廊的长凳上坐。

“主子不可……这里太凉。”

巧一伸手轻轻一拦,旋即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折了一折铺在长凳上。

“现下方可坐了。”

做完这一切,巧一又小心翼翼道。

小家伙儿无微不至地照顾,顷刻间便将步云心中的不快熨平。

也能静下心来好好琢磨该如何处置擅自行动的墨如。

看这一旁的香炉,和散落四周的香灰,这个墨如起码跪了有两炷香的时辰。

墨如也算是道家弟子,跪香倒是道家常见的惩戒手段。

步云暗自在心中叹了口气,每次和墨如打交道,都相当于和绝顶聪明的人过招,虽然对方能瞬间明白自己要表达的意思,但这人也难免太有主见了。

自己打定主意要做的事,明知道违背了主子的意思,也照做不误。

想到这里,步云不由得感到,此情此景,似乎有些熟悉的味道。

不过在她这里,只容得下巧一,这一个意外。

墨如此时看不到公主的神色,只得继续开口承认错误。

“禀主子,五公主的事情,确是在下所为,墨如愿承担一切后果。”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得很好?斩草除根,鸡犬不留?”

步云语气淡淡。

“在下不敢。请主子责罚。”

墨如说话的声音又低了一分。

“起来吧,你身子不好,别跪着了。”步云看似温和道,转头吩咐巧一,“你把墨如公子扶到轮椅上去。”

墨如正跪在地上不置可否,便又听公主开口道:“再安排人收拾下墨如公子的行李,支五千两银票,送墨如出府。”

“主子……主子不要这样……”

一向淡定如斯的墨如此刻也有些慌了,“墨如受公主恩惠,已是公主府的人了,还请公主不要……”

“公主若留下墨如,定还有能用得上的地方……”

连墨如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卑躬屈膝地哀求一个人的挽留。

的确,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公主的人,但碍于巧侍卫还站在旁边,便说自己是府里的人。

公主府虽然规矩严苛,但不会让任何一个勤勤恳恳干活的下人受委屈。

除了皇家的份例,步云自己经营的酒楼和书局,因为用人得当,每月都有不少的进项,公主府上下也跟着享福,吃穿用度,在整个盛都城都可以说是最好的。

如今公主竟然要赶他出府,还给了重金,要和自己分道扬镳,这是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既温敛又决绝,不像公主狠辣的风格。

“公主……”

墨如甚少说低声下气的话,此时已然词穷,只剩下了几乎拖着哭腔的无奈呼唤。

步云不忍心看着自己的智囊无助地匍匐在地上的样子,用眼神示意巧一把墨如架起来坐好。

“你应该知道,本宫和你,只是合作关系。”

步云看着被巧一按在轮椅上动弹不得的墨如,缓缓说道。

“本宫无意用府里的规矩施罚与你,既然你无法顺从本宫的心意,倒不如借此分开了畅快。”

墨如只恨自己双目失明,公主无法看到自己眼中的真诚。

不过凭借自己的推演,公主真的不会赶自己走的呀。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让他措手不及。

“全都是在下的错,公主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步云听了墨如这话,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她等这话,等了半天了,结果墨如只知道磨磨唧唧地认错,要不然干脆改名磨叽得了。

墨如的主意从来不会错,她何必在用人之际把能干的人往外推呢。

“机会么,本宫当然可以给。但这次的事,你也总该付出点代价。”

“主子请讲。”

步云上下打量着墨如,“腿或者眼睛,你得治好一个。”

公主的声音很轻,落入墨如耳中却重若千钧。

自己一直用药物让身体残疾的事情,公主早就知道了!

只不过此刻,作为“筹码”揭穿而已。

也难怪,府里还有丁太医呢,自己定期需麻烦下人配药,如果留心的话,发现其中的猫腻却也不难。

还能怎么办,只能屈服呗。

“是。”墨如应了一声,又解释道:“主子,腿和眼睛的药其实是同一种,闭塞周身经脉循环的,如若停药的话,应是双腿先好,眼睛会晚点恢复正常。”

步云点头道:“好,这个你自己安排就好。本宫也不问你为何自残至此,只看结果。”

墨如双唇微动,却半天没说出话来。

步云不由得抿唇轻笑,这会儿子倒开始尴尬了起来,方才不还蛮豁得出去么?

什么软话都往外说。

“叫人把墨如公子推回去,好生安顿。”

入夜。

公主府寝殿。

步云正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看着巧一忙上忙下。

小家伙儿在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后,连洗澡都不用自己动手了。

屋里的装饰也要改变,方桌换成圆桌,就怕她磕着碰着。

仿佛屋顶掉下一粒灰尘,也能砸到她似的,处处皆是隐患。

“巧宝儿,别收拾了,过来睡觉吧。”

“主子怎么了?可是等急了?”

巧一听到主子的声音,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三步并作两步蹿到主子床边。

“还不快上来,睡觉。”

步云眉眼含笑,喜中带嗔。

“哦。”

巧一低低应了一声,裹紧了衣服往床上爬。

“主子别这样看我……”

步云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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