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风·硕人》……”
蔡邕送走了卢植，想着方才老友念叨的那一番话。
“肤如凝脂，领如蝤蛴……好小子，居然偷偷摸摸观察的这么仔细……”
一想起这话是陈启那混账小子说出口的，蔡邕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已经暗暗开始琢磨起来，想着找借口收拾一下那个小混蛋。
至于自家女儿择婿这事，蔡邕这会儿却又不那么急切了。
文姬非齐女，不必嫁卫人。
虽然面上不曾表示什么，但在心里蔡邕却是已经对卫仲道划了个叉。
一人说道三人成虎，老友没有诓骗自己的道理，卫仲道那小子必然是有问题。
这会儿仔细回忆一番，蔡邕发现卫望那老家伙虽说言语之中极尽夸奖，好像他那儿子天上无双地上独有一般，可对染疾患病这事却是含含糊糊三两句话就岔开了。
哪怕心底里仍然对卫望抱有一丝相信，但在没有彻底搞清楚事情的具体真相之前，两家的婚事还是先不要提起的好……
入夜时分天色已晚，蔡邕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再折腾，当下简单收拾一番便就寝安睡。
而在蔡府后宅深闺女眷处，一床卧榻上正有两个脑袋互相抵着，小声私语讨论着什么。
“阿姊，今天晚上可曾见识到哪些青年才俊，有没有动心啊！”
“小妹胡说，阿翁不过是让我去抚琴一曲，将那今日新得的乐谱奏出给诸位宾客欣赏罢了……”
蔡琰似是想到了什么，忽地脸红了一阵细声道：“抚琴奏曲需要专心，哪里有时间看什么青年才俊，动心与否更是胡闹。”
趴在一边的蔡琬撇了撇小嘴，对自家姐姐这话那是一百个不信，你说你没动心没见到什么俊杰，那你脸红个什么劲？
要不是这外头月光投射进来，她还真可能被姐姐蔡琰给糊弄过去了。
“阿姊你害羞什么，阿翁于今夜有意为你择婿，这不是早就清楚的事情吗！”
听到这话蔡琰脸上的红晕更重几分，当下羞怯的反驳道：“阿翁哪有说过，小妹你不要胡思乱想。”
“嘁……”
蔡琬冲着蔡琰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身翻过去不再理睬这个掩耳盗铃的姐姐。
本来今夜她也打算到宴席上去露个脸的，可毕竟年级尚小蔡邕根本不准许，蔡琬无奈之下只好趁着宴席结束，跑到自家姐姐这里来打听情报，好满足一下内心的小小好奇。
可谁曾想自己这姐姐在这里装糊涂，明明她都看出来这是老爹要给姐姐择婿的一场宴席，怎么姐姐蔡琰却死活不愿意承认呢？
蔡琬小小年纪尚且想不明白为什么，又气恼蔡琰遮遮掩掩的不痛快，当下扭过头去自顾自的生起了闷气。
一旁的蔡琰尚未发觉自家小妹的状况，仍是面带一丝害羞脸上红晕点点，眼神有些飘忽的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过来哄自己，蔡琬反倒耐不住了，小身子一转又扭了回来，扯着蔡琰的袖子娇声道：“阿姊你就说说嘛，是不是看上了哪个郎君，琬儿自己知道肯定不会给阿翁泄密的！”
看着一副对天发誓郑重模样的自家小妹，蔡琰不由轻笑出声，侧着身子将蔡琬搂近怀里小声说道：“姐姐我看上了你这个小古灵精，你可千万别跟阿翁说哦！”
“哎呀……阿姊你净拿我说笑……”
蔡琬红着脸在蔡琰怀里拱了拱头，漆黑的闺房中响起了姐妹俩的嬉笑声，远远飘散渐不可闻……
蔡府外，洛阳街道上。
陈启坐着带有蔡府标志的马车，身旁是一直在用审视目光看着他的荀攸。
“我说公达你有什么事直说行吗，别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似的……”
被人老这么盯着换了谁都受不了，陈启当下扭头看着荀攸道。
可他不开口倒好，一开口荀攸便当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仿佛在说你小子就别装了，我早就看透你了！
陈启见状无奈，也只好听之任之扭过头去见不见为净。
他总不能硬要荀攸别盯着自己看吧，做人没有这样的道理，再者陈启心里也清楚，今天晚上自己的一番表现多少有些过了。
可归根结底这事又不是他开的头，论说罪魁祸首，还不是因为自己那个老师突然间来了一招背刺吗。
没有那推的一下，自己老老实实的看戏可开心了，又怎么会跑出去跟人家对线，而且还是跟河东卫氏的家主，当朝中散大夫加给事中的卫望较量。
虽然这事在陈启眼里不算是比较，撑死了也就是临危受命站出来完成任务罢了。
可他怎么想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人家卫家家主作何想法。
一想到自己谦虚做人低调做事的行事准则一朝打破，甚至还有可能惹上了一个大麻烦，陈启就感觉脑瓜子一阵嗡嗡作响，是又疼又吵好生不爽。
这算个什么事呢，果然今天晚上这场宴席自己就不应该来，来了也应该早些找借口退场，若是早些离去哪会落得如今这般地步。
陈启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悔不该当初，悔不该贪那一桌子的佳肴美味。
不过仔细想想，人家蔡府上的庖厨的确是有一手，食材料理厨艺菜品，基本上是无可挑剔，反正陈启这些年来是头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说起来现在嘴里还犹有余香十分回味。
但天底下终归没有白吃的午餐和夜宵，自己到最后不还是付出代价了吗……
一路上二人无言，巡夜的兵丁见是蔡府的马车也无人上前阻拦。
洛阳虽有宵禁，但那是在内城之中管束的严，外城这里早就松的跟筛子似的了。
蔡府的仆从驾驭着马车很快便将陈启送到了驿所，这个时辰城门早关，太史书库他是回不去了，便只能暂且在官驿落脚休息一晚。
至于荀攸，人家在洛阳外城郭里有自己的宅子，完全没必要流落到驿所这种地方来。
当然，荀攸也不是没邀请陈启到他府上暂住一晚，实是陈启自己拒绝了。
今天晚上给公达老兄背的锅已经够多了，自己怎么可能还会厚着脸皮上人家里去住上一晚。
至于是不是害怕什么的，那更加不可能，这种事可不兴胡说的，谁不知道他陈子庚和荀公达是好友来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