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非言:“......”
他看到无泪剑,还有此人随手便点出各家破绽,便知道面前这戴着斗笠的男子,一定就是张缺二秘密收的弟子。
但万万没想到,等着他的是这么一句话.....
“这种说法倒是没错.....”陈非言却没有生气,反而满意的自顾自道:“看来你也与我神交已久。
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阁下还有必要藏头露尾吗?”
李宣微微一愣,斗笠下的眉头皱起。
他自从上了燕云山,从来没有露过脸,也不曾出手,这都能看穿他的伪装?
正当李宣疑惑时。
陈非言一副‘我早已经看穿你了’的表情,见李宣似乎没懂他的意思,便旁敲侧击道:“阁下从哪里来?”
只要对面之人说出步云山,那就是不打自招了。
朱琼玉柳眉微弯,寒着一张脸道:“陈公子,若要比试我奉陪便是。”
其实她辈分比陈非言要高,出手未免有以大欺小的嫌疑,而且陈非言也不是什么软柿子,而是真正天资卓越的年轻剑客,若是抛弃修为,她也说不上百分之百能完胜。
赢了会被人说以大欺小。
输了更丢人,怎么都是步云山脸上不好看。
但她此时已然顾不得其他。
面容藏在斗笠下的李宣心中微惊。
难道暴露了?从哪里看出来的?这人认识我?我这次应该和此人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不是关键......问题是上山以后,我从来没有露出过真是面容,甚至都没怎么说话,就算熟人也不可能认出来.....
只有一个可能——他认错人了!
思及至此,李宣本想直白的说出来,但转念一想。
现在,处于【万化】的效果内,得维持人设。
李宣声音沙哑,道:“长路漫漫,唯剑作伴。”
陈非言一时间错愕,紧接着白生生的脸颊就血液上涌。
这.....这说话的味道。
不仅很有格调,还表达了自己多年浪迹天涯的沧桑。
再加上朱琼玉这副表情,此人必然是张缺二留下的后手,所以不想过早暴露?
“既然你是那个人的弟子,应该与我心意相通,所以.....拔剑与我一战吧!”
他当然没把左修和左风的嘱咐放在心上,因为一个孤傲的侠客不该听命于人,此番他来找李宣,是一山不容二虎,两个同样优秀的剑客相见,便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者必然会有一战。
这便是宿命之战!
陈非言目光灼灼,满脸战意。
和如此高手比剑,他已经脑补出了一场登峰造极,你来我往的大战。
他脑中的场景,大概.....不亚于西门吹雪决战叶孤城对决。
南地四国有数的剑客都在此地,此战必将被传颂天下!
而他,陈非言,也将和张缺二的弟子惺惺相惜,解开步云山和其他十七家剑宗的恩怨,成就一段冰释前嫌的佳话。
想到这,陈非言激动地身躯微颤,臂上冒出细小的鸡皮疙瘩。
‘谁特么跟你心意相通啊......’李宣不着痕迹的后仰。
“放肆!”朱琼玉目光微冷,便要起身。
但此时一只手按住了她。
朱琼玉回头一看,是李宣,顿时歉然道:“先生,燕云剑池无礼至此,咱们不要名剑也罢,这次是琼玉的错,不该让您.....”
李宣淡然道:“还是别出招了,反正....都是我赢。”
陈非言一下梗住。
装逼者,人恒装之。
他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骑脸输出过。
“陈公子还是看看这个吧。”
苏泠音温声道,素手拿起桌上李宣刚刚书写的小册子。
这孩子,太有他先祖内味了,甚至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只是,面前这位可不是燕国文武百官啊。
陈非言半信半疑接过来。
粗略一扫,目光就紧紧定住了,然后他的眼中,仿佛出现了两把小剑。
小剑不断演练着册子上的剑法。
覆水剑法,破!
未央剑法,破!
观山剑法,破!
......
“破了,全破了,比我破的还要更加完美。”
目前为止,这些他也能做到,只是破解的方法少些,但接下来的内容,他越看越心惊。
这上面不但破了各宗剑法,甚至还将其进行了改良!
看穿难吗?当然难。
但改良更难!
这相当于数学考试,有个学生不仅把一道题写出了七八种解法,做完题还觉得不满意,这题目出的不行,自己又重新帮老师出了一题。
就很惊悚。
包括步云山的剑法,一共十八种,最后......融为一体!
他心中长久以来的疑惑,冥冥之中存在,却始终不得而知,现在都清晰的写在上面。
心中的热血被一盆凉水当头脚下,只剩下毛骨悚然。
李宣轻轻摇头。
看来剑池的东家将他儿子保护的太好了。
这样二十出头的少年人,从小在阿谀奉承和吹捧中长大,恐怕以为这商业表演上的,就是天下所有的剑法高手吧?
长此以往,是个人都会变得自命不凡。
所以这少年才如此中二.....
‘我也算为你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吧......’李宣微微摇头。
此时,一个蓝袍人,带着几个其他剑宗的长辈走来。
蓝袍人温声对陈非言道:“非言,不过是些歪门邪道,你走的是康庄坦途,何必计较一时的得失?”
他还以为,刚刚步云宗拿出来的是张缺二当年破各宗剑法的经验,由此对自身产生了怀疑。
接着蓝袍人带着审视的目光道:
“阁下说尽破我未央剑宗法门?”
几个剑宗长辈脸色瞬间沉下来,一个穿着粗布麻鞋,皮肤黝黑老者吹胡子瞪眼道:
“胡说,当年张缺二也不过使了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我观山剑宗剑势稳如泰山,固若金汤,天下无人可破。”
“家师在时,这话许老为何不敢在他面前说?”
朱琼玉的眼中寒霜乍破。
“哼,那是没有机会......”观山剑宗的许长老声音小了些,随后又梗着脖子道:“现在就是他在这,我也照样如此告诉他!”
反正张缺二都飞升了,隔空对线谁不敢啊。
蓝袍左风嗤笑一声,面上挂起几分戏谑:“要证明也不是没有办法,咱们练剑之人,剑下说话如何?”
“现在并非角逐上席的时候....”
朱琼玉愠怒非常,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将目光看向心目中高深莫测的李先生。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看见他腰间的无泪剑,更是齐齐一怔,随后眼中怒火更甚。
‘我怎么就成了众矢之的.....也罢......’李宣心中叹息一声。
他刚准备起身,却又有几分疑虑。
这些人虽然剑法不咋地,但都是力大无比,血气旺盛的武人,万一碰上个铁憨憨.....
他看了下黑不溜秋的许长老。
万一打急眼了,把剑当狼牙棒硬锤自己,那不是完蛋?
于是李宣又坐下来,淡淡道:“我不能出手。”
“张缺二的传人,也知道暂避锋芒了,难得啊。”左风发动阴阳怪气。
这些长老,本就是他刻意带来步云山席位的。
许长老也冷笑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当然不躲。”李宣轻笑一声,看向了失魂落魄,白袍拖地弄得脏兮兮的陈非言,轻声道:
“陈非言,你不是想名扬天下吗?现在我有个机会,送你如何?”
“嗯?”陈非言呆呆的抬起头,“我.....我该怎么办?”
李宣再三思量道:“打败他们,我就给你机会与我交手。”
这其中有几层考量。
一,陈非言是剑池东家的儿子,对方必须得按照规矩比剑。
二,这中二少年虽然不太聪明的亚子,但秉性不坏,看了剑谱真的在自我怀疑,而不是像小说里的反派一般气急败坏,动不动就“反了!反了!”。
三,用他当工具人....咳咳,让他代替自己出手的话,也可以指点一下他那三脚猫剑法,算是卖个人情,顺便完成琼玉的委托。
‘我真是个小天才.....’李宣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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