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嘎然而止,刚才还吵吵嚷嚷的太平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乔莞一时半会儿还没法动,只能睁着一双眼睛骨碌碌的对着乔妈。
“咚”的一下,乔妈两眼一翻,又晕过去。
乔莞这情况确实诡异,甚至有记者专门过来采访,隔天就上了头条。
标题是这么写的:太平间诈尸!妙龄少女死而复活,断气二十四小时后突然醒来!
再然后,乔莞听着外头的闲言闲语,顶着旁人异样的目光,果断赖在病床上当鸵鸟。
其实如果让她选,她真想回家,哪怕灵魂刚刚与身体重合,又多处受伤,她也不想给人当猴看。
可经过这么一吓,乔爸乔妈可把她当宝贝了,生怕女儿再出点什么毛病,每日各种仪器轮流给她检查,直到那医生不耐烦的重复又重复,这丫头吃好喝好身体啵棒,两老才稍稍安了心。
可她身体外部是检查不出毛病,却不代表里面没事。
经过那场大火,乔莞的灵魂有多处烫伤,许多地方被烧焦了一层,她低头透过肉身看到自己的手臂和大腿,原本透明的魂体出现一片淡淡的青灰,再往下就是她的小腿。
刚从葫芦里爬出来的时候,她的小腿其实已经被烧光了,混在那潭清水中,就等着由液体转为气体直至完全蒸发。
乔莞把被子拉过脑袋,偷偷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塞了一颗进嘴里。
当初还好有阿琪的聚魂咒,她才能勉强将尚未来得及消失的魂魄重聚,可她虽然侥幸,但还是伤得很严重,至少在短期之内,双足无法行走……
乔莞捂着小腿疼得闷叫一声,这种发自灵魂的疼痛可不是*可以比拟的。
上回她在地府疗伤,那里鬼气充沛,又有郑叔给的小香火,所以很快就痊愈,可这回她的袍子被烧得破破烂烂,已经没法穿了,也不知还有没有效果,不过不管有效与否,她是再也不敢一个招呼也不打的就下去养伤了。
乔莞躲在被窝里,“咯吱咯吱”的偷吃巧克力,她虽然现在全身都在发疼,但疼也吃东西吧,她已经连续吃了一周的清粥了,这唯一的块,只有她半个巴掌大小的巧克力还是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跟乔丽求来的……
突然,黑漆漆的四周一亮,凉风往里灌,傅天琅掀开了她的被子。
她抱着枕头拱成一团,张了张嘴有点吃惊的瞅着他。
外头阳光灿烂,屋内阴阴凉凉,那凉飕飕的程度与他那张脸色差不多……
乔莞搓搓手,忍着疼冲他咧嘴一笑:“琅哥。”
傅天琅盯着她不动,见她虽然脸色发白,神情萎靡,但还知道偷吃东西,情况应该不差。
他松了口气,脸上冷硬的线条瞬间柔了下来:“好点了?”
她点点头,收回目光,一张小脸蛋死死的埋进枕头,就是不肯瞧他。
想起那天早上的事,乔莞真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颗小虾米,最好当着他的面消失,十天半个月不见面,等他完全忘了那回事再说……
毕竟傅天琅这人……不好忽悠啊。
既然她忽悠不了,那就不忽悠,反正她也不知怎么解释,于是一扭头,小嘴变成了蚌壳,撬不开……
傅天琅一言不发的站在她床边,也不知看了她多久,久到她以为他会在她身上戳出两个窟窿的时候,他把被子还给她,坐到一旁径自削起了苹果。
乔莞重新躲进薄被,只露出一颗脑袋,看着他手起刀落,利落的将一只只小白兔弄出来的时候,她不客气的伸长了胳膊去取……
“啪”的一下,他轻轻拍开她的手。
“没洗手。”
乔莞摸摸被打得酥酥麻麻的手背,刚要下床,随后又想到自己的腿伤,于是她爬出被窝找了根牙签,往果肉那戳了戳。
这次他没有再阻止,瞥了眼她的吃相,继续给她削其他的水果。
乔莞睡了好几天,也打了好几天的点滴,这次醒来就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看什么都想吃,这会儿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时不时嘀咕两句:“直接给我吧,不用切成那么好看。”
反正最后都会进她的肚子,经过消化,化作一坨……
这回,一直对她有求必应的傅天琅没有照着她的要求去做,反倒搁下刀子,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莞莞,你有事瞒我?”
乔莞原本咂吧咂吧小嘴,正要再戳一颗果肉,闻言,噎了下,顿时不敢再伸手。
她被他看得心口莫名一悸,灰溜溜的搁下牙签,逃避式的又钻回了被窝。
这回她连脑袋都不露了,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看着她那副鸵鸟样,傅天琅目光微敛,一动不动的维持着坐姿与她僵持。
乔莞死死咬着枕头不肯动,这人目光太烫,她哪怕隔着一床被子依旧能感觉到背脊那正火辣辣的烧着。
不知等了多久,他终于有了动作。
他站起身,推开门出去了。
乔莞听着那道关门声,悄悄探出一颗脑袋,好像怕他又折返似的,做贼心虚的又快速缩了回去。
她把自己当成一只千年王八精,抱着她的八王壳子不肯动了,其实也怪不得她,若他们真要她解释,她确实……不知道怎么说……
所以醒来以后,无论是家人还是外人,她总是一问三不知,耍赖,蒙混过关,总之能不说话就装病,反正时间长了,事情也就淡了。
乔莞等了许久不见傅天琅进来,便探出可脑袋把他留下的水果吃光,随后又觉得不够,便掏出兜里的巧克力……
吃完以后她倒头就想休息,她魂魄还没聚齐,得好好养着,等情况好一些再想办法下去跟郑叔讨个小香火瓶子……
正想起,门外又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光听那声音她就知道是傅天琅,于是拉过被子盖过头,重新裹出一个粽。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脚步声也越发的近。
可随着他走近,乔莞动了动鼻翼,似乎嗅到了一股浓浓的香味。
是炒板栗和烤串!
他一声不吭,径自坐到她床边。
乔莞竖起耳朵,听到他在那头剥板栗壳的声音。
她吸吸鼻子,两眼泪汪汪,他不叫她,难道想当着她的面吃独食?
乔莞闷闷的咬着小枕头,眼瞅着他将一粒粒金黄色的小板栗搁在枕边,她嗅着那股扑鼻的香气,用力咽了口唾沫,趁着他不注意的当口,从被下伸出去一只手……
快速的抓了一把,然后又“咻”的一下收回,吃完以后她用一双眼骨碌碌的眼睛偷瞧他。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她又做贼似的想要故技重施,可这回她没有得手,反倒被人一把握住了手腕。
他低头看她一眼,目光颇深:“吃吧,全部是给你的。”
见乔莞仍旧躲着不肯动,他捏了捏她的手背,叹道:“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乔莞突然没了胃口,可她还是爬了出来。
之后傅天琅不发一语的在床边剥壳,她则一颗接一颗的把剥好的板栗往嘴里塞,咂吧咂吧小嘴,不知什么滋味。
隔天乔妈给她送饭,瞅着又是清粥,连包榨菜也没有的碗,乔莞两手抖了抖,跟乔妈抱怨:“阿妈,我想吃炒米饼。”
乔妈瞪她一眼:“医生说你身体虚,得吃点清淡的东西。”
乔莞努努唇,没敢反驳,其实她伤的不是身体,再这么清粥寡淡的吃下去,才真的会“虚”……
乔妈见她手脚不太利索,索性端起碗喂她。
乔莞一口接一口的吃,鼓着腮帮子说:“今天给我办出院手续吧。”
乔妈搁下碗:“你的腿能动了?”
乔莞摇头。
乔妈虽目色温柔,却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轻轻搅动木勺,说:“再住两天,你这孩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等好得差不多了,跟我去庙里拜拜。”
乔莞“喔”了一声,寡淡的清粥,实在吃不出什么滋味。
下午傅天琅又来了,他这几天像是不用上班,天天往她这跑。
乔莞看着他两手空空的进门,失望的垂下眼。
“好点了?”他在她床边坐下。
“恩。”这是谎话,她的小腿还是没法动。
初秋的天气,乔莞窝在温暖的被子里,垂着脑袋问:“这几天不用上班?我已经没事了,而且医院里有医生护士在,你不用太担心。”
房里安静,傅天琅什么也没说,只是在那坐着,乔莞也不知道他想怎样,径自抱着枕头打盹。
也许是灵魂正在愈合的关系,她最近总是嗜睡。
可这人真讨厌,她刚睡着又被他叫醒,如此反复几次,乔莞也不睡了,嘀嘀咕咕的提要求:“我想吃炒米饼。”
他怔了下,果真走了出去,没多久他又出现在她面前,跟变戏法似的,带回了一堆她想吃的食物。
乔莞心头大喜,接过以后便大大的啃了一口。
他垂眸看她,突然哑着嗓音说:“莞莞,等你成年之后……嫁给我好吗?”
乔莞这次是真的被噎到了,原先捏在手里的炒米饼也跟着“啪”的一下掉在被子上。她不停的咳嗽,两眼震惊的瞪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
他用力的握住她的手,目光认真,不像在与她开玩笑。
------题外话------
吸鼻子,明天放假三天,豆花也想出去玩怎么办~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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