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越来越多的流贼出现在视野中,全都是仓皇而逃的。
本来还有三千多流贼就在卫辉城外演戏,大声喊杀着的。这会儿的功夫,也不演戏了,跟着那些逃过来的流贼一起逃跑。就在卫辉城头守军的眼前,从北往南,没有建制地逃跑!
远处,还不知道有多少流贼往这边跑,继续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大人,该不会真得是有援军来了吧?”
“对啊对啊,大人,看来是援军击败了流贼了!”
“……”
城头上的文官武将,纷纷拥到黄澍的身边,七嘴八舌地问他。
因为他们都知道,有没有援兵,黄澍肯定是最清楚的。
然而,此时的黄澍,也是懵的。
从他以前得到的信息来说,那是绝对不可能有援军的。
但是,看到城外这一幕,如果说流贼其实是在演戏的,那这也演得太像了!每个流贼都演得很像!
从这点上来说,演戏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么问题来了,打败流贼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此时,面对众人带着兴奋的提问,黄澍可没有说出他的真实想法,而是冷声喝道:“全军做好戒备,都不要懈怠了!”
总之,他打定了主意,以不变应万变。
不管流贼怎么演,只要城头上保持警惕就是!
这么想着,黄澍便睁大了眼睛盯着城外看。
“杀……”
喊杀声越来越近,无数的流贼从卫辉这边逃过。丢盔弃甲的,要说是演戏,黄澍自己都有点不信了。
但是,他就是想不明白,会是什么军队杀得流贼如此大败?
就在他这么想着时,卫辉城头上,终于看到了追杀流贼的军队。
这一刻,他们发现,真不是演的。落在后面的流贼,都被追兵杀死,或者跪地投降的。
这是什么军队,竟然如此厉害?
他们正在想着时,忽然,有人大声喊了起来:“好像是白杆军,看,是不是白杆军?”
土司军队的制服终归和朝廷官军是不一样,最为关键的是,白杆军的标志就是他们的长枪。
不但很长,并且在枪杆的末端还有一个铁环的。有时候可以用铁环相连,用于翻山越岭提供方便。
土司军队中,在崇祯年间最为有名的,也就是白杆军了。
听到喊声,有人立刻跟着附和起来了。
“看,那旗号,马字旗号,肯定是白杆军了!”
“真得是白杆军,肯定没错的!唯有他们,才会和流贼死拼!”
“……”
议论纷纷中,追杀的白杆军将士离得越来越近,看得也就越来越清楚。
这个时候,城头上的守军,至少那些文官武将见识多一点的,已经能肯定,追杀流贼的就是白杆军!
确认了这个结果,他们心情大为放松之下,替而代之的,就是疑惑了。
什么时候,白杆军这么能打了?
他们不是看不出,之前的流贼可都是积年老贼,算是流贼中的精锐了。
但是,既然是流贼中的精锐,为什么看城外这个架势,怎么就是流贼这边兵败如山倒,被白杆军漫山遍野地追杀呢?
这些年来,白杆军的战力,基本上都是在走下坡路,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
可是,看到眼前的这一幕,谁敢说白杆军的战力不行了,那就真是瞎了狗眼了!
想不明白之下,他们自然纷纷去问黄澍了。
“大人,白杆军怎么就变那么强了?”
“大人,白杆军怎么从北面过来的,这是怎么回事?”
“……”
面对手下的这些问题,黄澍全都笑而不语,好像他是知情者,如今只是在欣赏白杆军大杀特杀而已。
守住卫辉,不影响开封,那他黄澍便是大功一件。如果开封之战最后能取得胜利,那他黄澍的前程便会远大。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他没有信心的话,如今看到白杆军这么摧古拉朽般地进攻流贼,这底气可就足了。
城外,白杆军并没有到卫辉城这边来,只是一路沿着流贼的溃败之路追击。
忽然,又有人惊呼起来。
“快看,秦字大旗,是秦老将军来了!”
“老当益壮,真不愧是秦大帅啊!”
“……”
一时之间,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秦良玉是女人的身份,尊敬之意,溢美之词,不绝于口。
黄澍则是转过头,吩咐手下道:“快去禀告潞王殿下,就说秦老将军亲率白杆军击溃了城外流贼,救了卫辉全城,当适当给白杆军一些赏赐!”
之前的时候,潞王非常地惶恐,就怕城破之时,会落得和洛阳福王一般下场,因此,对于黄澍这边是承诺过的,杀敌有功者,他会有赏赐。
如今,卫辉安全,这天大的功劳,让潞王出点血,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精疲力竭的白杆军,终于停止了追击,开始打扫战场。
马祥麟自己则兴冲冲赶去主帅他娘那边,离得还远呢,就“娘,娘”地大声喊开了。
听他语气就能知道,他充满了兴奋。
秦良玉带着微笑,看着过来的儿子,心中满是高兴。
“娘啊,今日真是痛快淋漓,痛快淋漓啊!”马祥麟在离得近了之后,便兴奋地大声对秦良玉说道,“这战事,就该这么打,太痛快了!”
说到这里,都等不及他娘说话,他就又指着周围说道:“娘,您看到了没有?大捷,大捷啊!儿郎们那高兴的,看看,一个个都是咧开嘴在笑着呢!这种情景,真得是太久没看到了!”
听到儿子这话,秦良玉不由得非常地感慨,同样扫视四周正在打扫战场的白杆军将士,点点头说道:“是啊,这场场景,真得是太久没有看到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也就是自己还年轻的时候,才有过这样的场景吧!
时间过得太久,真得是太久了!
“娘,明日我们休整一天,然后直接杀奔开封解围如何?”兴奋中的马祥麟,豪气地大声说道。
听到这话,秦良玉回过神来,表情便严肃了起来,对他儿子说道:“我的儿,只是一场胜仗,休得忘乎所以了!”
看到马祥麟有点愕然,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说出这番话来的,秦良玉便立刻接着问道:“你可知,此战为何能大胜?”
“当然是盔甲之固,军械之锐了!”马祥麟听了,终于收拾了下心情,不过还是有点兴奋,回答他娘道。
秦良玉一听,就再对他说道:“此乃其一,其二便是流贼没有想到,我军装备之精锐,才会有如此溃败。”
马祥麟听了,点点头,这两点,他当然是知道的。
只听秦良玉严肃了表情,继续对他说道:“之后再战,流贼有了防备,我军要想再如此轻松取胜,怕是不可能了。另外,开封那边的流贼,至少几十万,而我军才多少兵力?”
听到这话,马祥麟有点不服气,便想说话,不过他还没开口,秦良玉又已经先说道:“还有,你可别忘记了,皇上给你的旨意,乃是策应开封,而不是解围开封,你懂么?”
马祥麟只是这么多年来,难得打了这么畅快淋漓的一场大胜,一时兴奋了。被他娘这么一说,便回过神来,连忙有点惭愧地说道:“娘说得是,孩儿就是太高兴了!”
听到这话,秦良玉也是赞同,点头说道:“是啊,今日大捷,所有人都高兴,也应该高兴高兴!”
说到这里,她看着儿子,又叮嘱道:“太祖皇帝显灵,那当今皇上的一举一动,怕是都有太祖皇帝的意思。因此,你凡事须得三思,不可把皇上的旨意给忘记了!”
秦良玉是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太祖皇帝,其实是来自后世的刘伟超。如果她知道的话,估计就会这么郑重地对待了。
毕竟后世的一个年轻小伙而已,怎么可能去和大明开国太祖皇帝比英明神武!当然,如果她知道后面的四五百年,是信息爆炸的年代,估计这种偏见就会少一些了。
不一会,卫辉城这边,黄澍派人来联系,请秦良玉和马祥麟入城歇息。这种待遇,除了白杆军,估计也只有勇卫营才有了。
不过秦良玉却是拒绝了,而是和城外扎营的白杆军一起。
战果统计出来,杀了两千多流贼,俘虏了四千多,其余流贼逃散,大部分逃往南边去了。
战场上缴获的军械物资不少,秦良玉也分了一部分给卫辉城,换取卫辉这边提供粮草。
马祥麟有他娘在,乖乖地很,在边上学着。
有一点遗憾的是,潞王朱常淓见卫辉平安了,又变得一毛不拔,还说他不方便插手地方防务。
对此,黄澍虽怒,却没有办法,只能在报捷奏章上提他一嘴。
两天之后,进一步的消息传来。
黄河以北的流贼全部南渡黄河,逃回开封去了。
秦良玉并没有渡河追击,而是进驻延津那边,守住黄河北岸,伺机而动。
至于开封这边的李自成等人,万万没先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听到刘宗敏他们跑回去后的禀告,一个个都是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