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空巷”的意思并不是“因为城市寥落而不见人影”,而是在某个盛大的集会开始时,人民争相去观看盛典,导致里巷空阔冷落的场景。
猎人竞赛是整个金羽城最大的集会,因此竞技场附近三条街以外,大街上便看不见什么人的活动了。
封尘将目光从马车的窗口外收回来,双脚在车厢的地面上来回踢踏,借着注意力的转移来让自己免于意识到身上的伤口。小洋正在为他包扎,纱布是擂台上的急救艾露给的,两个人在赛场上只逗留了十分钟,那点时间只够小洋将他的伤口简单地清洗一下。封尘胸口的伤势不重,只被水兽的爪子挠出了几道痕迹,不化脓不感染,以少年的恢复力两日便可恢复如初。虽说只是皮肉伤,但看上去却血肉模糊的,让小洋在包扎的时候直咧嘴。
“唉……”小洋一边将纱布仔细地缠好,一边轻叹了一声。
这样的日子里,他们本应在全员比完自己的赛事后,优哉游哉地穿梭于各个擂台,观看别人的比赛。但是几个回合下来,熊不二受伤昏迷,贾晓气力未恢复,尘小子又不明不白地摊上了这样的事情,不由得小洋不怨天尤人——他们这五个少年还真是多灾多难的一队。
小洋本想在城主府护卫们打算拉走同伴之时搬出安菲尼斯的名头来,不过却被贾晓用眼神制止了。被城主府盘问一通或许什么都问不出来,但一旦提出了那只神秘的艾露猫,则众人为了比赛所做的伪装就全盘崩溃了。即便工会上层真如教官所说的,有人会罩着自己等,但面前这么多的观众看客、教官和猎人,一旦传扬出去,于溪谷训练营的全体人员都将会是大麻烦。
因此在经过了一番理论后,封尘等人最终还是决定要跟着护卫军去走一趟。但贾晓身体不适,被赛场医生料理过的熊不二也总要有人照顾,最终队伍里只有小洋陪同他一起上了护卫军的马车。
护卫队长仍留在赛场上排查参赛的成员,只分派了两个卫兵护送少年们去往城主府,其实也就是押送罢了。小洋提出车内狭窄,包扎伤口颇有不便,这才让两个沉默的卫兵一个坐在车外兼任车夫,一个坐在车顶防止二人逃跑,留给了二人相对私密的空间。
“哼,堂堂城主府,行事却这么霸道。”聂小洋将布头系了个活结,帮着封尘穿上了破破烂烂的猎装铠甲,“天大地大,伤者为大,连个侍弄伤口的时间都不给。”
“比赛作弊影响的是整个金羽城的风向,城主府也是在尽自己的职责。”猎人工会每隔几年就要带走几个雪林村的少年去到西戍部,相比之下,这种细节上的霸道已经不能让封尘动容了。
“所以,你真的没有作弊吧?”聂小洋不大确定地问道。
“你问多少次我也是没有。”封尘显得有些烦躁,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情况,但少年至少可以确认,他主观上并没有任何作弊的意图,进到城主府后无论怎么问他都只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没有奇怪的道具?违禁药品?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陷阱手段?”聂小洋仍然狐疑道,“这些东西保不准哪个就是违背猎人守则的——怕不是你没有读过猎人守则,不小心用了什么禁用方式而不自知吧?”
“小洋……”封尘无奈地道,“你以为我之前的十天都在干什么?那一大筐书里面,安菲教官第一个让我看的就是猎人守则,现在的我对那些条条框框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
聂小洋这才放下心来,但而后又像想起什么了一样:“那在台上,最后那一手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要听实话吗?”封尘面色古怪,“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我请求他们停下来,它们碰巧听懂了吧。”
“开玩笑!”聂小洋失声道,而后又警觉地看了外面两个卫兵一眼,声音降低了八度,“你说你能通兽语,还不如假小子在台下猜的‘你用霸气制住了两个怪物’比较靠谱呢。”小洋用指尖顶了一下封尘的额头,“这个节骨眼上,你说你是龙人后裔都比你搬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来的可信。”
封尘摇摇头,摆出一副“爱信不信”的表情,不再言语,若是让聂小洋听见自己的真实想法是“狩猎之神显灵”不知就会给自己翻多大的白眼。
马车吱呀一声停了下来,车夫护卫掀开了后厢的帘子,头盔下的脸看不出表情来:“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有赛场舞弊的行为,在这里说出来还能从轻处理,进到那间府上,可就由不得你们自己了。”
“我没有作弊。”封尘的嘴唇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不过他仍然坚定地说,“我以猎神的名义起誓。”
护卫脑袋一歪,头盔下的面孔显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的意思是以猎人荣耀的名义起誓,这家伙伤糊涂了。”聂小洋打着哈哈,推搡了一下封尘,“走吧,下车了。”
两个少年都从未来过城主府,最多也只是在极远处见到过这座传说中府邸的巨大绯红色穹顶。这座拱形的穹顶就像是斯卡莱特王国插在金羽城的一面旗帜一样,是整个城市效忠王国的象征。
而从近处看上去,这个顶棚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几乎遮蔽了封尘的整个视线,再加上封闭式的红色围墙和沉闷的黑色大门,让整座府邸看上去像是一个长着黑色脸庞的火焰巨兽一样,让人感到沉闷而压抑。
过了门口的两道关卡,绿色的植被和水流才渐渐多了起来,巨大的前院中勉强算是有了些生机。护卫带着两人从侧路上辗转了几个弯,便在一处朴实无华的偏房门口停下了。少年们在士兵的示意下推门进去,门便从外面咔哒一声锁住了。
“喂!这是什么意思?”聂小洋猛地一推门,木制的门板却比想象的要结实,反震力让它踉跄了两步,跌倒在地面上。
“防止你们逃跑罢了,稍后会有人来处理你们两个。”外面传来了瓮声瓮气的解释。
“要等多久?”小洋高声问。
然而门口传出渐远的脚步声,已经没有人答话了,少年只得颓然地寻了个椅子坐下,“我就说这不是个好主意。”
“这里是城主府……”尘小子半点紧张感都无,他打量着周围雕画得精巧浮华的家具和墙饰,下意识地咂咂嘴,“那就是说,我们是不是要见到城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