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来的没有任何前兆。
野生的丸鸟可以因为任何理由受惊:雷雨,任何比自己更大的怪物接近,来自背后哪怕完全没有威力的攻击,甚至腐尸的臭味都能让它受到惊吓。驯养丸鸟的工作百分之八十都是放在“如何让它胆子更大些”,但这种天性是写在它的血液中的,单凭后天的教化很难扭转过来。
受惊的丸鸟不受控制地在起降坪四周乱跑,身上还拖着一辆装得半满的板车。它沿途撞翻一辆辆装满补给品和搭建营地的物资的板车,身后车上的箱子也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怪物咕咕地叫着,两只短小的翅膀不断在身侧拍打,脚下夸张地外八着择路狂奔。
“拦住它!”
“让它停下来!”
离得近的猎人们互相呼喊着,但拼尽全力的丸鸟速度和力量都有质的提升,奔跑起来的声势和背甲龙没有什么区别。两个一星猎人擎着盾牌堵到怪物的必经之路上,竟是一边一个被丸鸟撞得飞了出去。
板车上的货物纷纷被打落到泥水四溅的地上,给追来的猎人设了不少的障碍。受到惊吓的怪物习惯向草丛和灌木深处逃跑,然而偌大的广场中并没有什么草丛,丸鸟慌乱间只能将熙熙攘攘的猎人们当做躲避的灌木,更是尽可能地朝着人多的地方钻去。
“放箭!放箭!不要让它进到鸟群里来!”站在一旁指挥的小头领急的直跳脚。
“射不得啊!这里都是人!”早有一名弓箭手拉开了弓,但怪物在人群中忽来闪去,猎人急的满头大汗,却没法准确地瞄准,“先让它停下来!”
在先头的十几个车队上搬卸货物的都是一星和见习猎人,乍一遇到这种情况更是手忙脚乱。有些凶悍地呼喊着顶上失控的丸鸟,却在下一秒被重重地击飞,更多的看到这种声势只会悄悄地向后退走,给怪物让开了方便之门。
“糟糕!它冲进鸟群了!”
随着两个慌张的一星猎人一屁股坐倒在丸鸟的脚下,怪物终究还是冲进了刚从飞艇上排着队走下来的鸟群里。这下整个起降坪下便炸了锅,几十上百头丸鸟就像吃了兴奋剂一般,咕咕叫着立起了全身的棕灰色羽毛。
事情发展得太快,没等到封尘小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成群的丸鸟已经被自己的同类吓得魂不附体了。
少年们对望一眼,无视了大胡子刺耳的命令,抬脚便向混乱的中心地带跑去,五个见习生的力量虽然薄弱,但能帮到一点忙也是好的。
跟着声音赶到的小猎户终于知道,贾晓所说的“行为很难预测”是什么意思了。在封尘目力所及之处,每只怪物都在以不同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恐惧:有的怪物蹲在地上,屎尿齐下,片刻间就污染了周身的一片土地;有的就在原地疯狂地转着圈,两只短小的翅膀居然逼退了数个想来安抚的驯养员;封尘还看到一只丸鸟甚至“咯嗒”一声,下了一个乳白色的蛋,不过那蛋在混乱的场面下,顷刻间就被另一只鸟踩成了碎壳和浆液。
在鸟群中,更多的丸鸟却是在惊吓下毫无目的地四处乱跑,奔跑的怪物又引起了链式反应,让周围已经套上了板车的同类也蠢蠢欲动起来,场面眼看着就即将变得难以收拾了。
“重型带盾武器猎人!,在此地外六百步设置防线!务必阻拦大股丸鸟队伍冲出包围圈!”一个雄壮的声音响起来,“拜托大家了!”
“车队周边的崽子们!优先救啃了泥的倒霉蛋!”一个尖细的声音嬉骂道,“管那些补给物资做什么?能买命吗?”
“广场外围的猎人!控制住已经冲出防线的游窜丸鸟!击晕为主,必要时可以击杀!”女人的喊声不输给两个男人,封尘在混乱中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了一眼,却是那个姓洛的女舰长在发号施令。
“是舰长!舰长们来主持工作了!”见到三个定海神针般的四星猎人,众选手的情绪一点点稳定下来。三种不同风格的指挥方式却同样地高效,各种命令从三张口中传出来,并没有一丝相互矛盾、前后不应的地方,也没有一个人闲在场地上无事可做。场上的众人毕竟还是金羽城猎人中的精英,怪物们闹得再欢也只不过是区区丸鸟而已,发动起来的猎人机器很快就集结成了有序的战阵,成建制地和失控的怪物对抗起来。
带盾的猎人一个紧挨一个将盾牌竖在身前,围着鸟群最密集的地方建构起了人肉围墙,用身体顶住了发狂怪物的冲击,将还未被波及到的场地掩护在身后。弓手和弩手用常备的蜡丸和平头箭朝着四散的丸鸟点射而去,顷刻间便放倒了数十只惊慌失措的怪物。封尘和小洋等人武器不适宜这种场面,便自发地听从命令在场地间游走,寻找和照顾那些被丸鸟踩伤、被物资砸倒的人。
“快起来。”两个少年一左一右地拉起一个被怪物撞翻了的一星猎人,年轻人脸上满是惊恐和自责,他正是刚刚把守丸鸟群最后一道防线,却跌倒在地被怪物冲进了身后的人。若他能多抵抗一阵,哪怕只有几秒钟,等到支援的人赶来了,场面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看了。
然而此刻说什么都晚了,再如何自责,井然有序的装卸调度进程已经被打乱了,就算在三个舰长的指挥下能够快速地平息,也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收拾完残局。
两个少年将一星猎人拉到一小片用板车围起的临时工事中,这里还有同样丢盔弃甲的数名年轻猎人,多半都是见习生,还有少数的一星猎人,高阶猎人中留下了几个协助救援艾露的工作,正在给他们进行包扎和安抚。
“到这里就安全了,”聂小洋放下对方的胳膊,“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等混乱平息了再出去。”
惊吓过度的一星猎人恍惚中看到了两个少年的见习生徽章,联想到自己刚刚的表现,不禁更加羞愧了。外面还有更多的伤者,两个少年不再关注对方的情绪,抬脚便向工事外走去。
封尘刚刚走出两步,脚下便停住不动了,他身周的板车尽皆颤抖了起来,大地开始轻微地震动,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挣脱束缚,携裹着泥浆向众人奔来。(未完待续。)。